傍晚的风是闷热的,吹在人脸上,带着黏黏腻腻的肤感,曾丰年一边惊喜于孩子的敏锐,一边惊叹于他的大胆。
“你真的胆子太大了!”曾丰年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湘平知县拼个鱼死网破吗?”
“不怕。”曾湖庭刚说完,就被瞪了一眼,他只好说,“我稍微查过湘平知县的履历,知道他年少家贫最看重钱财,除了罢官别的什么都不怕。”他都把一切后果摆的清清楚楚,难道湘平知县还能心怀侥幸当没看到吗?
“侥幸!”曾丰年下了评语,“你还小,并不知道人心险恶,如果要对付你们,知县手里能有一百种方法,还管教你说不出一点不是来!”他长长出一口气,“幸好,现在你平安回来,以后这种事情万万不能再做。”
“是。”曾湖庭怏怏点头。
“你啊你,不吃个亏不长记性,记得,今天就去抄写《礼记中庸》,晚上给我看。”
“是!”
曾湖庭回自己的房间一笔一画抄写《中庸》,一直抄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他搁下笔,似乎明白了曾丰年的用意。
还是他太冒失。
小二从外头回来,一进门先把脑壳扎进井水里冲个凉快,然后咔嚓咔嚓一连啃了两块西瓜,才觉得热意消退了些,他看到脸上隐隐喊着喜色又努力掩饰的曾丰年,和一脸愁苦在抄写《中庸》的曾湖庭,悄声问,“大哥跟先生吵架了?”要不怎么气氛怪怪的?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们吵架啊?”小四偷笑,“大哥性子那么稳重,先生也不是乱发脾气的人,放心吧,等吃晚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