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泰帝心里有些动容,面上却依旧威严,丝毫没有显露。
隆泰帝命人拿了纸笔,皇甫晟一边回忆一边画了玉佩纹饰,因为只有一只手能用力,且身后的伤势有了恶化,皇甫晟画得极为勉强,全部画完,脸上没了一丝血色,满头都是冷汗,身子虚弱得仿佛随时都能再次晕过去
隆泰帝瞧了一眼,将画交给了李进忠,看着皇甫晟心里微微叹气,语气略有犹豫:“晟儿,你的婚事——”
皇甫晟垂着头,似乎有违逆长辈的无奈,也有坚持己见的决心:“皇祖父,您给了孙儿荣华富贵,孙儿别无所求,只想和自己喜欢的女子共度一生,孙儿让皇祖父为难,是孙儿的不是,求皇祖父责罚!”
说着,他就要站起来给泰隆帝行礼。
可左手被绑得无法动弹,几乎是从塌上滚下来,他狼狈至极地爬起,一脸虚弱无力地在地上跪好,又准备给隆泰帝磕头。
手忙脚乱,惊惶无措。
一只苍老的手生过来,扶住了他的肩膀。
“也罢,容朕再考虑一二。”隆泰帝终于松了口,语气中似有叹息。
皇甫晟一脸惊喜,单手抱着隆泰帝的腿,抬起头用崇敬无比的眼神望着他,用孱弱的声音连连道谢:“晟儿多谢皇祖父!晟儿多谢皇祖父!”
泰隆帝终又是悠悠一叹,苍老枯瘦的大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却未发一言。
荣王得知消息带着长子和次子匆匆求见隆泰帝的时候,皇甫晟已经坐上马车回王府了。
隆泰帝忙碌一天,脑袋似乎更加昏沉,三言两语将长子和两个孙儿打发了,就叫来了太医。
依旧看不出任何病症,开了安神汤,太医的说法和前面一致,“太过劳累”,除了嘱咐隆泰帝早早安歇,似乎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
今日,他更加无法早早歇下,李进忠那边有了消息,关于那个纹饰,似乎已经有了一点点头绪了。
赶车回王府的车夫已经不是赵丙申了,而是宫里的一个小太监。
赵丙申与何进顾岩三个重伤员,早就在皇甫晟进宫的时候,被皇甫峻安排去治伤了。
马车依旧是那辆马车,小敏子亲自把皇甫晟送到马车边,小心翼翼扶着他上了马车,又细细盯着小太监路上一定要稳当些,才向皇甫晟告辞。
皇甫晟脸色虽然虚弱苍白,却依然用手撩着帘子,嘴角含笑地向小敏子道谢,仿佛依旧是以前那个矜贵但什么都不懂的皇孙:“辛苦小敏子公公了!”
小敏子连连道“不敢”,心道这瑄郡王也和世子一样平易近人起来了,他弯着腰谄笑着看着马车离去才转身回去。
帘子放下,马车里面幽暗一片。
“嘚嘚嘚嘚——”马车平稳地行驶起来。
皇甫晟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的眼睛犹如这马车一般,也渐渐幽暗起来。
他缓缓垂眼,看着布条紧紧缠绕只留出一只手的左臂,眼底深处渐渐燃起暗芒,眉宇间淡淡的清冷,渐渐变得有些凌厉。
一场九死一生的搏杀,到头来只是别人手中一步棋,这真是一个很不好笑的笑话。
皇甫晟嘴角露出一丝自嘲。
今日之事,他会牢牢记在心中。
终有一日,他会掌握权柄,将今日这份屈辱好好洗刷。
“喵呜~”
座位下面传来一声猫叫,大黑甩甩脑袋,从下面钻了出来。
大黑一直没有离开,它尽职尽责地一直等在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