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光蛋同志很快就没钱吃饭,没钱出门,没钱住旅馆了。他的编制在广州,上海这边不发工钱,一文钱难死英雄汉,更何况襄湘压根不是什么英雄汉,只好向目前唯一的熟人萧烈借一点先垫垫,只是之前拒绝人家的时候说的那么狠,现在gān这没皮没脸的事还真是为难。
萧烈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早就觉得住旅馆太花钱了,我在上海租界那边有处房子,如果你不介意,就跟我一起住一阵子。”
到现在,襄湘终于明白自己似乎好像大概是被骗了,可是目前这种情况下,他可说不出‘我花钱住旅馆也不跟你住’这种话,于是收拾收拾东西跟萧烈去了租界。
那是一幢带着小花园的洋楼,而且是一处主人从不回来的住所,可里面却是仆人司机一个不少。襄湘心道在上海租界拥有这样一座房子简直相当于一个中产阶级了,那天赌场的人还都叫他萧少爷,可他明明说过自己是从小就到处流làng的孤儿啊,这小子到底是gān什么的?
那时候上海受美国的影响很大,体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上,喝洋酒,吃面包成为一种流行,特别是在这种住得起洋房的有钱人家,从家具摆设到生活习惯都在模仿西洋。襄湘的卧室里铺着花式繁复的羊绒地毯,家具上都刻有欧式的纹饰图案,西洋软椅和玫瑰茶几看上去典雅又舒适,一张古典样式的铜chuáng,chuáng上厚实柔软的垫子简直让襄湘怀疑席梦思也穿越了,在这张太过柔软的chuáng上睡了一夜后,襄湘第二天腰酸背痛腿抽筋。
暗廊(一)
上海有很多法桐,chun天的时候,它们长满新的叶子,在蒙蒙的晨光里随着微风摇摆,像一个个端庄的少妇,带了点妩媚的笑容。
小花园的法桐下摆着白色的太阳椅,坐在树下,闭着眼睛,聆听树叶里鸟儿的低语,襄湘有种自己其实已经到了暮年,退休了的闲适。
一件衣服落在在身上,睁眼一看,他笑眯眯的站在眼前,一身黑色西装,戴了顶宽沿的帽子。
“早上冷,小心在这里睡着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