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柳园摊开双手道:“以前大卫的雕像被摆在教堂前时还要在腰间围一块遮羞布呢,所以那些盖着的白布也是你的遮挡吗?”
“也对,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长着乌鸦之舌的人,更可怕的是他们站在阳光下而不是阴影中。”
“画家笔下画的是人体,道德家们看到的是裸体。”
“作家笔下写的是做爱,审查者们看到的却是淫秽。”
“但要因此放弃束缚手中的笔,不去书写挥洒心中所想,任凭神所凭依而得的灵感化为束缚自己的丝线,然后眼睁睁看着它们不断绞紧,直到绞杀自己为止吗?”
“宋会慈,你如果是这么想的,也不会把这些画画出来了。”叶柳园道:“你应该清楚,这世上没有什么永远的隐秘,只要这些画存在一天,它们就有曝光的可能,最好的保全自己的办法就是从来不画这样的画。”
叶柳园走到宋会慈面前,伸手摘下他戴着的眼镜,问:“所以这里哪一幅是你最满意的画作?”
宋会慈与叶柳园对视,没了镜片的隔膜,叶柳园发现他的虹膜居然是浅淡的灰色。那双眼凝视着他,里面却蕴藏着让人心惊的风暴。
宋会慈一言不发地凝视了叶柳园很久,久到他心中发毛,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没有,这里没有让我满意的画。”宋会慈道:“你想要吗?”
因为执笔的画家从来没从自缚中挣脱出来,像一只丑陋的虫在蛹中苟延残喘。如今那层坚硬的壳被一个忽然闯入的人一头撞出了个洞,那只丑陋的虫终于看到羽化成蝶的希望。
宋会慈在叶柳园洗完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在想,那副洁白柔韧的身体,为什么要被一块浴巾包裹呢?有什么是不能坦荡展露在他面前的呢?
他知道叶柳园赖着他非要跟他回来另有图谋,可是他放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