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子瞻将流云袖一展,将早已烂熟于胸的戏文唱了出来。
昔日杨贵妃盛宠一时,霓裳羽衣动京华,名扬天下。
贵妃醉酒本是极美之态,贵妃酒入愁肠,春情炽然,眉目之间勾人无比。
可这样的美人,最后也不过落了个身死马嵬坡的下场,红颜身死,家国破碎,从极盛到极衰的大唐,饱受战火蹂躏,与如今的潭州又有何不同。
他悲从中来,便双目含泪,泪入酒中。
他是戏子,可他也有情。
他从未生过叛国之心,也从未想过要当敌军眼前献媚的无耻之人。
除却家国之情,他又有他的小爱。
他想让章凌域活下去,那个人就算死,也该死在战场之上,绝非那幽暗的囚牢。
他既唱且跳,恍惚间竟想起那人坐在台下看自己唱戏时的场景。
他在台上唱何人的戏,他在台下喝何人泡的茶。
他猝然笑了,带着几乎半梦半醒的迷蒙,带着几分心满意足的安宁。
直到他听见一声枪响,伴着鼓乐声,本不该被他听见的,可他听见了。
他想,结束了。
这场戏该落幕了。
那一枪正中麻生眉心,让他当场送了命。
全场沸腾起来,逃亡的、开枪的,乱成一团。
彦子瞻垂着袖站在台上,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