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鹭很快便知道是为什么事了。
八十岁的老人,声音竟然也能那么的响亮又刺耳,以致即便隔着门墙帷幕,睢鹭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李家谱牒是什么人都能上的吗……”
“……拦路自荐枕席的贪慕虚荣之人……”
“……这般娈童玩物……”
老亲王的声音越来越大。
话也越来越难听刺耳。
方才笑着为睢鹭介绍的侍女尴尬羞窘地不敢看他,而刚刚已经被他开解好的长顺,更是差点蹦起来,咬牙切齿地似乎恨不得冲进去给那老混蛋一拳。
睢鹭却仍不在意。
其实跟弘文馆里那些,乃至之前在外面听到的那些,并没什么不同,只是更刺耳一些,更难听一些,归根究底,仍旧是他做出选择后,也必须同时承受的骂名。
仅此而已。
所以睢鹭不在意,甚至还笑着拉住长顺,想再给他上上课,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有得必有失。
直到花厅里,那个刺耳的声音继续道——
“……一把年纪,色令智昏……”
“……丢尽李家的脸……”
“……他才多大?而你又多大?”
“都能当你儿子了,你羞也不羞?”
“……你母后……从来不曾向你这般不知羞耻!”
“……丢了李家的脸,更是丢了你母后、乃至天下女人的脸!”
……
睢鹭放下了拉长顺的手。
是的。
有得必有失。
他从很久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要走捷径,得到本不应该属于他的东西,自然就要承担因其而起的骂名。
所谓食得咸鱼抵得渴,便是如此。
他失去了一些东西,但他同样得到了一些东西,甚至是更珍贵的东西,所以,他半点不觉得委屈,亦不觉愤愤。
可是——
她呢。
她得到了什么?
就算起初有利用他的心思,可那时的她,所为也全然不是自己,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也是许多许多人想要的结果。
可那许多许多人,甚至可能一生都不会知道,是她努力促成了那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