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院门,婢女迅速隐匿在门后,仆从则驻足不前,给这对年轻男女话别空间。
“昀熹,”宋思锐温声道,“往后我要忙活的事不少,如你不介意,让傅四丫头多与你作伴,可好?”
“只要她不嫌我笨拙,自是无妨。”
“她敢?”
宋思锐笑容温雅中不乏狂肆。
这一刻,他静然立在她跟前,昂藏身姿自带出尘意韵,贵气如松竹清劲,风度如芝兰载华。
若只专注于五官时,他的轮廓与梦中人几乎全然重叠。
林昀熹似乎没法抗拒这张脸。
——尊贵俊朗如他,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她得有抱负,将此人收入囊中!
宋思锐从她明净眼眸中寻获瞬间灼然,奇道:“怎么了?”
“嘘……”她偷偷抿起唇角,“站着别动,闭上眼睛。”
宋思锐如遭雷击,浑身一僵,半晌后依言照做。
连呼吸都没了声息,心跳如凝。
他甚至能从风向与靠近的柔弱气息判断,她踮起脚尖,一点点靠近。
只差一寸,即可燃点他内心漫天飞舞的烟火。
然而那傻姑娘有贼心无贼胆,在他闭眼静悄俯首的一刹那,忽地怂如脱兔蹦走,飞快藏回院门之内。
宋思锐试图伸手抓她、揉入怀中,终究没来得及揪上她半片衣角。
薄唇绸缪浅笑。
——虽未遂愿,亦不失为良好开端。
···
翌日下午,获晋王许可,林昀熹领着笙茹离府,前往城南崔家宅院探视小姨。
据老嬷嬷和笙茹所称,崔家十五年前遭南贬,其后崔将军病故,崔夫人本可选择回棠族,碍于和父母闹僵,是以长年留守京城,在姐姐和姐夫庇护下度日。
兴许感念林家十年来的恩德,当靖国公一案爆发,林家朝不保夕,崔夫人反倒不似林夫人那般果断舍弃亲人,而是变卖大宅、所营商铺、置办的良田。
她四处奔波求情,力求让林昀熹留在林家祖宅养病,好让靖国公刑部牢狱中免受折磨,北行时亦有盘缠打点。
林昀熹每每忆及小姨在教坊外院以重金相赎未果、当众昏倒的那一幕,心上总有暖流涌动。
所幸,她在王府过得尚可,而表弟也如愿进入翰林院,想来小姨应觉欣慰。
马车停在巷道口,林昀熹由仆役引领,抵达崔宅。
门墙简朴,妖娆妍丽的蔷薇攀垂在外,成为沉寂冷巷中最华丽的艳彩。
崔夫人显然对她的到访深表意外,仓促出迎时,笑颜尽是惊讶。
“小姨,前些天听闻您身体不适,回了趟棠族,现下可好些了?”
林昀熹热切搀扶崔夫人,却觉对方墨紫衣袍内的手臂暗藏颤抖。
“说来可笑,那时慎之应考,我过于紧张,长期难眠,才折返回族寻求良方。”崔夫人苍白面容愈显虚弱,“现今他既已高中,我心结解开,已然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