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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服的裙摆 饶雪漫 775 字 2022-11-17

我在拍戏的前三天就爱上了这种生活,叶眉他们老喊累,可是我一点儿也不累。因为我在戏里不用说话,我被“爸爸”牵着下火车,找房子,找学校,坐在窗边听“爸爸”拉小提琴,一句话都不用说。导演对我说,只要用眼睛和心演戏就可以了,自闭症的孩子,是不会说话的。

我很庆幸两点,第一点,不用说话,因为我的普通话实在是糟糕极了。

第二点庆幸的是:自闭症是病,但不是神经病。我不能让人家笑话我第一次演戏就演一个神经病。

镇上对剧组非常的支持,我们镇长还特别把他的家借出来给我们拍戏。镇长夫人对我也很巴结,称我为“小明星”,我一去,就给我拿饮料喝。程凡叔叔的小提琴拉得很棒,黄昏的时候,太阳落山了,他站在镇长家的院子里拉着小提琴,我的心就有些要碎裂的感觉,在这之前,我并不懂得任何的音乐。琴声让我的眼睛忽然变得潮湿,让我有一种想奔跑的冲动,可是导演一直要我玩玩具,脸上不可以有表情,要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我那时候觉得导演真是最残忍的人。

后来戏演进去了,才开始觉得,自闭症最残忍,得自闭症真还不如得神经病。

我们镇上有个神经病的女人,她笑起来的时候还挺甜,有时候我和童小乐到她家院子里偷葡萄吃,她也不骂我们,还冲我们直乐。

可是“自闭”,真的是一点儿感觉也不能有。

有一场戏,是拍我走丢了,我一直一直在青木河边跑,后来躲在了糙丛里,“爸爸”和“陶老师”还有“村民”一起来找我,拼命地喊我的名字。就是那场戏,我看到了我真正的的爸爸和“大嗓门”的继母,他们是群众演员,一起跟着喊:“蓝蓝,蓝蓝……”喊着喊着就变成了:“小三儿,小三儿……”

我听到导演骂他们说:“是喊蓝蓝,不是喊小三儿!”

他们露出我从没见过的谦卑的笑容。

我蹲在糙丛里,脚开始渐渐地发麻,我看着我一直非常熟悉的青木河,忽然开始困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是来自大北京的著名音乐家的女儿蓝蓝,还是一直在这贫穷逼仄的土地上长大的小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