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见他这样说,也只得罢了,凌波素来与张继舜最为亲厚,年来不见更是亲热,缠着他问东问西,张继舜相来待她视若己出,咬着烟管吞云吐雾,笑(被禁止)的同她说话。正讲到兴头上,忽然听见有人轻叩院门。
凌波猜是杨清邺来了,因早知张继舜今日必来,所以也存了让他见一见清邺的意思--她自幼丧父,是几位父执辈的叔伯多年来轮流照顾她们母女的生活,所以在她心里将张继舜视作父亲一般。
她说:&ot;我去开门。&ot;起身匆匆出去,打开院门,果然是清邺。他抱着一大捧百合,在满天清辉下,但见花白似雪,中人欲醉。凌波心中一甜,清邺已经说:&ot;生日快乐。&ot;将花送入她怀中,她抱着花儿,转眸一笑,一双眸子却比星光更加醉人。她说:&ot;进来吧。&ot;又告诉他:&ot;老家有位张叔叔来看我们,正好请你见一见他。&ot;
清邺知她没有父亲,这位张叔叔既是父执辈的长辈,那么她的意思他亦猜到了三分,随了她进屋之后,见客座上坐着一位老者,不过五十余岁年纪,清瘦的脸上一双眼晴极为有神,目光炯炯的向自己望来。
凌波道:&ot;这位是张叔叔。&ot;清邺连忙行礼:&ot;张叔叔好。&ot;张继舜亦十分客气,起身还礼,目光打量,见这年轻人气质英武,年纪虽轻,但隐隐有一种凛然之气。心下暗暗叫了声好,大家坐下,张继舜便有意与清邺攀谈,见他应对极是敏捷得体,又增了几分喜欢。待听到清邺出身稷北,不由&ot;哦&ot;了一声,说道:&ot;稷北的学生,历来都十分有出息。&ot;
清邺道:&ot;前辈谬赞。&ot;
张继舜对他十分满意,趁他不备悄悄向凌波打了个手势,翘起大拇指摇了一摇,示意赞她好眼光。凌波心中一乐,更加高兴。张继舜又与清邺论起前线战事,清邺刚从南方前线回来,自然十分熟悉,张继舜谈兴大起,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一老一少二人说到痛快处,皆是开怀大笑。
顾母本来犹存了一分担心,见了这种情形,才算放下心来。四人都十分高兴,一直谈到夜深,清邺与张继舜方才告辞而去。
到了第二日,张继舜重来拜访,因凌波去上学了,于是他在顾母面前将清邺又夸了一遍,说道:&ot;大小姐眼光真的不错,这个人的人材品格,那真是没得挑剔了。&ot;
顾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ot;只可惜是个当兵的。&ot;
张继舜道:&ot;夫人的意思我明白,继舜是个粗人,说出的话夫人莫要见怪。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夫人也总是说,尘归尘,土归土,活着的人要往前看,何况他只是吃一碗军粮饭,并没有关系的。&ot;
顾母说:&ot;我是怕你们老哥几个心里犯嘀咕,怎么说只有这么一点血脉,嫁给个吃他家军粮的,我怕你们心里会有别的想法。&ot;
张继舜淡淡一笑,说:&ot;如今是他家的天下,吃他家军粮的人,又何止千人万人,何必在这上头计较呢。&ot;
顾母点一点头,说:&ot;我也是这样想的。&ot;
张继舜行色匆匆,已经订了下午的火车票回去。凌波从学校回来,听说张叔叔已经走了,怅然若失,可是想到张继舜与清邺甚为投缘,又有一份隐隐的高兴。她下午没有课,早就约了清邺去爬玉岐山,吃了饭换过衣裳,清邺就来接她一块儿出门去了。
清邺见她今天穿了一件细灰格子绉纱衬衣,底下是一条蓝色裤子,乌黑的长发并没有结辫子,只用一方蓝纱手帕系起来。甚少有女孩子这样打扮,他只觉得眼前一亮,亭亭玉立,别有一种英气妩媚。
凌波抿嘴一笑:&ot;呆子。&ot;
清邺也一笑:&ot;是,是,大师兄,走吧。&ot;
凌波听他这样调侃,嫣然一笑:&ot;我才不要当那只毛猴子。&ot;清邺道:&ot;我是呆子,你当然是嫦娥。&ot;凌波转了一个弯,才明白他的意思,伸手轻轻在他臂上一打:&ot;贫嘴。&ot;眉梢眼角,禁不住笑意盈盈。
到了岐玉山底下,山下本来有极大一片空场,用作泊车之用。因为岐玉山在乌池近郊,春有樱花,夏有清凉,秋有红枫,冬有雪野,四季皆宜。城中的达官贵人,又大多在岐玉山下置有产业,所以四季逛山的人都不少。
两个人有说有笑,一路上山去了,空场上停的一部汽车,却是侯家的车子,侯季昌与刘寄元,还有几位交好的朋友刚逛了岐玉山下来,在山脚下的&ot;玫瑰大饭店&ot;吃完大餐,刚走到停车场,刘寄元眼尖,已经看到凌波。忙对侯季昌说:&ot;季昌,那不是顾小姐?&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