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她早疑心女儿对贺云钦动了心思,然而贺云钦那边不见动静,兼之贺云钦是上海滩出了名的贵公子,她一度以为是女儿的单相思,可照眼下看来,即便贺云钦说得冠冕堂皇,前面那句一急之下说出的“两情相悦”,怕是的确有几分真意。
接下来几个小时,红豆始终没好意思出屋,母亲进来叫她吃饭时,她用被子蒙着头,假装睡得正熟。
秦学锴应该是早就离去了,贺云钦却留在家里吃晚饭,而且从客厅里说话的动静来看,母亲哥哥和贺云钦似乎谈得颇融洽,难道真开始商量婚事?会不会太突兀了。虽说她一点也不讨厌他,但是就这样订婚,怎么也觉得像做梦似的。
没出屋,然而她始终留意着客厅的动静,到八点钟时,就听他似乎要告辞了。
她盯着天花板出了几秒钟的神,再躺不住了,掀开被子下了床,鞋也顾不上穿,脚踩在光溜溜的黑柚木地板上,轻悄悄地来到窗边,掀开细白绡纱窗帘。
临近中秋节,银盘似的一轮月亮低低的悬于半空,她倾身靠在窗台,悄然注意着楼下的动静。
不一会听到大门响,贺云钦出来了。
跟第一回 见他时那样,他走到台阶上,并没有立刻离去,略站了一站,就回头往楼上看来。月光牛乳似的倾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轮廓照得分外分明,因表情平静,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喜是怒,但从他仰头的角度来看,看的无疑是二楼窗户。
出于羞涩,她不等他发现她,就本能地往后一躲,然而再一想,为什么要躲呢,干脆彻底拉开窗帘,将整个上半身明晃晃地靠到月光里。
可就是这一错眼的工夫,他已经回过头下了台阶,朝巷弄口走去。
这一来不止没说上话,连个眼神都没对上,红豆悔得轻轻跺了跺脚,可他已走了,碍于矜持,她总不能扬声喊他,一时无法,只能恍然若失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