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好整以暇地笑,“既然收了钱我肯定就要干实事啊,不说把你历史补到九十几,至少也得考个八十多吧?再像以前每次十来分,我怕你小叔上门给我套麻袋。来来来,”我推了推他的手臂,“快把历史书拿出来,还是我上你房间给你补课?”
他最终无奈地捂住脸,似乎事情并不按照他的意愿发展,“好吧。”
我进入他的房间,发现格局和楼下的我家非常不一样,打通了书房和主卧的一间通透而大的房间,阳台处被改造成衣帽间,用沉重的黑色窗帘半隔断。而他的课桌——勉强称之为课桌吧,是一张靠墙的,很长的并且摆满了各种各样杂七杂八小玩意儿的桌子。
赵景阳收了桌上的一本摊开的英文版微观经济学,扒拉出一小块儿空地儿,抬了两把肯尼迪椅。
我翻着历史书问他,“看你这样我还是从第一册开始讲?拿出纸笔,做笔记。”
“哦,”他不在状态地点头,又问我,“我放音乐行么?”
“放什么音乐啊,”我差点就要拿笔头敲他的脑袋了,“听着音乐你还能听我讲课吗?”
赵景阳振振有词,“听着歌我比较容易进入状态嘛!”
我真是……“这你都需要状态?”我无可奈何,“你放吧你放吧!”
他这才满意地点头,走到转角桌放着的留声机前,将唱针放到了黑胶唱片上,一开始是非常轻快而让人上瘾的钢琴独奏,我竖起耳朵听了两秒,直到女歌手的声音响起,我能够有点忆起这首歌的名字了,赵景阳说,“唱片唱机都是我小叔的,他爱听,我就耳濡目染地喜欢上了。”
我手掌撑着下巴,脑子里还在回忆这歌名,我说:“那我们现在开始,你进入状态了吗?”
他靠在椅背上,手里玩着笔,嘴角弯起来“好。”
我使出浑身解数向他传授知识,用最浅显的方式希望他能记住,而我也发现了他的优点,赵景阳记忆力很不错,基本我讲完他就能理解还给我举一反三。这倒是让我不太能理解,这么聪明的孩子为什么老是吊车尾。我有点儿怀疑他,“你每次考试不是故意考砸的吧?”
“哪儿能啊!”他半趴在桌上,墙上暖黄色的吊灯投射出从源头分散而逐渐减弱的光芒,我再次看见他烦人的长睫毛倒影在桌上,而我也终于能深刻理解,为什么有些小说里写道男主的睫毛长的像扇子,像羽毛了。以前总以为是胡扯,像扇子?那还得了!他说,“我还真是那水平,我也不肯相信啊,你说我这么聪明一人怎么就是一学渣呢?”
“基…因吧。”我迟疑着说,感觉他小叔应该也是学渣样的人物。
“我听我小叔说啊,”他的下巴搁在小臂上,“他以前总打架斗殴,成绩也不好,所以他也不要求我成绩好。但是他也说,我爸妈智商都挺高的,我就随我小叔,学渣。”说起这些事来的时候,他似乎整个人都软了,脸上全是难以拂除柔和。
而我却敏感捕捉到他话语中的漏洞。赵景阳的父母智商高,居然是听他小叔说起的,那他的父母呢?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时候我听见大门被人推开,我听见了来自两个人的说话声,脚步声。赵景阳也显得很意外,他站起来朝外面走去,我听见他喊道,“小叔?你怎么……啊小赫叔叔也来了。”
我的视线与赵寅杉在半空中顺利会师,然后又各自洒脱地移开,而洒脱背后装着什么,我还没意识到。
“大侄子!”我没瞧见跟着赵寅杉进来那人长什么样,他就一声大喊然后张开双臂扑上了赵景阳,赵景阳急忙把他推开,“小赫叔叔你怎么老这样…!”
那人抬起一头卷毛的头,“我对我大侄子亲热一下怎么了?”他眨了眨眼,“不过我说,你跟你小叔还真是一模一样,他下午接到我的时候一个肘击把我掀翻了。”
眼前的这位“小赫叔叔”,看起来是和赵寅杉关系很好的朋友,但是性格倒是一点儿不像是能和赵寅杉呆一块儿的人。耳朵上带了块儿三角耳钉,很高,一头栗色短卷发,不知道是烫的还是自然卷,乱蓬蓬地四处乱翘。一双睡凤眼看起来和没睡醒似得,直观第一印象就是帅,而且还挺……萌的。
这种叙旧的其乐融融的场面让我有些尴尬,我找了个空隙插话,“快俩小时了,我先回去了吧,你也累了。”并非是我不愿与赵寅杉共处一室,可现在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微妙。让我不得不提出告辞的话来。
“我送你下去。”说话的是赵寅杉,我赶紧阻止,“别别别,我弟在……嗯。”我没说下去,他也听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