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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三个年头,虽然身体已经完全适应,意识却仍是固执地停留在了那个风雪飒飒的冬季。

死变态。

付理闭着眼放缓呼吸,遥遥想起许多年前,自己也曾如此嫌恶地对那个人说过:死变态,别跟着我。

那人向来没脸没皮,怎么骂怎么踹怎么拒绝都笑嘻嘻追在屁股后头,以至于后来的那么多年里,总觉得一回头那个人也仍是噙着笑追在身后,一直到最后一刻咽下呼吸,好像也始终都未曾离开过自己半步。

想到这儿,付理就觉得好笑,病了一辈子,重活一次了,怎么这脑子还是如此病怏怏的。

付理……没错,如今自己已经是“付理”,再不是那个口是心非,自以为是的傻瓜了。

付理睁开眼,看到手机屏幕上反射出来的这张年轻俊朗的脸,心下又有些可惜。

这“付理”也是个傻孩子。母亲病死,摊上一个人渣父亲,没几个月就把养在外面的女人和私生子大张旗鼓地接回了家。那小三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为了给自己儿子扫除后顾之忧,使尽手段栽赃陷害原配的儿子,最后终于抓到一个“他喜欢男人”的把柄,到处宣扬抹黑对方的私生活,一步步把人逼到走投无路,终于在三年前激得他吞下几十粒安眠药,了断了自己的生命。

付理就是那个时候醒过来的,躯壳活转过来,内里的芯片却换成了自己。

最开始当然是震惊的。

1945年11月7日,那是他咽下呼吸的最后一天,沈阳大雪,虽是初雪,却是纷纷扬扬,皑皑无边,他独自走过了每一个留恋的地方,最后躺在那人亲手雕出的凤纹木床上,闭上眼,想着那人向来痞里痞气的坏笑,想着想着意识就逐渐模糊起来了。

觉得那个人好像回来了,又追在了自己身后,“少爷少爷”地喊着,他终于回了一次头,那人便笑了,张开手臂看着他,笑嘻嘻地等着他。

他就那么跑了过去,世界从此就静了,可惜……最后到底有没有抱住那个人,却是在睁开眼之后怎么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