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跪在他床边,方写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开,把这个暗淡却宁静的空间留出来。清冷的月光映得他的侧脸俊逸脱俗,我抚上他的唇,知道自己不该在他怀着对我的绝望选择沈睡之后才去吻他,可是想着他一直愿意相信童话,也许迟到已久的爱意,依然会有奇迹。
我碰到了他的嘴唇,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不忍心去亵渎。他依旧沈睡,我不相信童话那种东西,于是那个世界里的奇迹果然没有一分是属于我的。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累了。睡吧,我会等着你的。”
我会陪在你身边,慢慢等你醒来,多久都会等下去。
我每天都去看他,只要见到他的睡脸就会很安心,经常在他身边一坐就是半天,什么也不去想。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医院却执意要留院观察,晚上更是强迫我回自己的床铺,不准我留下陪他。
他生日前一天晚上我溜回家,在午夜的时候赶回来把买给他的那只钻表戴在他手腕上,正好遮住了那道疤痕,在他麦色的皮肤上闪着沈静的光芒。可惜第二天早上就被方写忆解下来拿走了,还警告我说:“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我弟弟身上放。”
“那是我送给肖恒的。”我只能这么卑微地说,连声音都不敢大,方写忆哼了一声冷冷地说:“没有人稀罕。”
反正被他落井下石惯了,我也不再做声,没想到他又走到我面前抖出一张合约纸说:“大明星,出院手续已经给你办好了,装病正式结束,马上重整旗鼓去给我好好工作。”
“不行,我要在这里陪着他!”我想也不想就退后一步站到肖恒床边,方写忆扬了扬手里的合同阴笑着说:“违约金多高你自己知道。我可不是我弟,能让你由着性子胡闹。你知道你这一个月给公司开了多大的天窗么?我花钱栽培你不是让你在这坐着白吃白喝无所事事的,你搞清楚一点。”
“肖恒他……他需要我在他身边……”
这句话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厚着脸皮说下去,到底是他需要我还是我需要他现在明显一目了然,如果他需要我,就不会这么一直沈睡着抗拒,因为只要他睁开眼睛我就会在身边。只有我,仍旧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洛予辰,害怕他醒来又害怕他醒不过来,每天矛盾地等待挣扎着。
方写忆可以有一万种拐着弯的方法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这次却选择了一针见血:“我本来以为你能叫醒他才破例让你看他,现在这样看来你也没什么用。本来小恒就是被你害成这样的,收拾不了,还想留下继续祸害他?说不定就是因为不想见你他才到现在都没醒。”
我迫于方写忆的淫威乖乖回到公司,每天度日如年,唯一的欣慰就是收工之后能够立刻赶去医院。方写忆霸着房门,准我看他的时间与日俱减,我不知道他脸上浮的一层笑意下面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随时翻脸再也不让我看肖恒,只有对他唯唯诺诺,不敢越雷池一步。
五月的大地芳菲未尽,出外景的时候去了城郊一处繁华盛开的山坡,结束之后我认认真真地摘了一大捧颜色各异的野花抱着,把工作人员都吓得不清,跟来兜风的我的作曲还讽刺说:“洛大明星今天像个涉世未深的清纯少女一样。”
那捧野花被插在了肖恒床前的花瓶里面,自然又落得方写忆一顿奚落挖苦。
那时我还以为这样的生活要持续很久很久,或许我也要等他十年补回来,没想到在那捧野花谢掉之前,他就睁开了眼睛。
他是在夜里醒过来的,没有人告诉我,直到第二天傍晚我照例推开他的房门的时候,和他四目相对,他坐着,方写忆和路蔚夕各在左右,身后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灼人眼痛,凝视下已然恍如隔世。
他微微惊讶之后就没有丝毫表情了,看我的眼神好像失忆了一般防备而疏离,我不知道那一层陌生感是从何而来的,却从脚底开始发冷,有什么东西永远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幻想过很多种他醒来时的情景,现实偏偏去印证我最坏的猜想。
“你出去。”路蔚夕走过来就要关门,肖恒叫住他说算了,接着转向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
第43章
我为什么会在这?这句话问得我欲哭无泪,抬眼看方写忆,他淡漠地看向窗外摆出一副事不关己,而路蔚夕则瞪着我一言不发。肖恒也似乎察觉到他们两个有事情瞒着他,却也一点没有要追根究底的意思,看我哑口无言地站着,又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情么?”
好像我们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彬彬有礼而谦恭,只有我茫然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