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怎么可能,怎么会……肖恒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他不是……所以,是眼前的人在骗我。
我和路蔚夕扭打成一团,狠狠把他往水泥地上撞,我要杀了他,杀了这个造谣的人。只要他闭嘴,一切都会好起来,肖恒没事,他在等着接受治疗,对了,我去找他,我现在要去见他,确定他好好的,我现在就去跟他道歉,他会原谅我的……
还没缓过神,我就被摔倒,双颊火辣辣地疼,我根本就没有想要反抗,然而路蔚夕却停手了,他揪着我的领子,双肩颤抖哭得像个孩子,眼泪大滴大滴地砸下来。
他哭什么,肖恒没有事的,他哭什么?明明是他撒谎造谣,他凭什么哭?
我想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想扑过去掐住他的哭声让他的哽咽死在虚伪的表演里,四肢却动不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就像碎了的拼贴画。好像出现了方写忆,好像我被谁拉扯着,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家里的沙发上。
像做了噩梦,好不容易惊醒,片刻的喜悦之后,发现自己还在噩梦中,无处可逃。手脚冰凉,身体像浸过冰水一般奇冷无比,眼泪流不出来,沈淀下去在心脏里凝结起来,缀着生疼。
这是我熟悉的地方,应该会有那个熟悉的人在身边。可是……他呢?我的……我的肖恒呢?那个温和的,一直默默陪在我身边的人呢?
他上哪儿去了?谁把他还给我?我想见他……真的好想……
胃又开始抽痛,我放任它痛。上次我痛得厉害的时候他出现了,这次会不会再来救我?
就这么被丢弃了,医院的被子里面一片冰冷,能感觉到的只有眼泪滚热,空气里是淡淡消毒水的味道,我压抑着不想哭出声,狠狠咬着能够咬到的一切,憋得几乎不能呼吸。
好难受,好难受。他死了?什么都没留下了,什么也没说,自杀了?
为什么要自杀……是我逼的?
我错了,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在那么漫长的十年里让他绝望让他窒息。可是怎么办……怎么办,肖恒,我才刚刚知道错了呀,我才刚刚想要对你好,为什么就来不及了?
……你在哪儿呢?我很冷,我很想你,让我再抱抱你……我真的错了……我想跟你道歉,十年我欠你的还想用一辈子还,可是你在哪?你不要了,洛予辰,不管是他的感情还是道歉,你都不要了,是吗?
我的人生,因为这一个噩耗就可以葬送得彻底,你不会知道,你以为你死了,那个只会伤害你的人,不会在乎的。
也好……这是你对我的惩罚,我可以忍。可是,可是无论什么降临到我身上,我都做不了什么东西来换你回来,我做不了啊。
肖恒,换过来。我该死,你好好活下去,行不行?
在我能够下床的时候就执意离开了医院。我恨那个地方,什么都是惨白色的,我受不了,我听到哭声,回响在走廊里,锥心地绝望。
无所适从,我不知道我该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回到家里也只有躺平,才能抑制住泛滥的眼泪。我的视线里只有空荡荡的天花板,一排一排横竖分明的雕花格子,我数了一遍又一遍,得不到一样的数。
我开始害怕,害怕电话铃的刺耳,害怕阳光的刺眼,害怕去想明天害怕去想今后的人生。再也没有任何惊喜任何期待,令人活不下去的人生。
夜晚,树影仿佛狰狞的怪兽张牙舞爪,明明月光皎洁,却那么高,遥不可及。
我做了个梦。
梦里面好像是很久远以前,久远到已经仿佛不是我的记忆,景致是没有见过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人却是见过的,是我的肖恒。
在梦里我没有吃惊他穿着的古装,仿佛理所当然他该是那个样子的,他拉着我的手,穿过假山花园,来到湖边。灿烂的阳光给湖面镀了一层金,光芒反射在他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他凑到我耳边,笑着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想要问的时候他突然跑开,我心里一空,伸手去抓,我以为我抓不到的,没想到却把他结结实实地拉进怀里。他回头一笑,没有一点忧伤,我紧紧抱着他,他任我抱着,没有挣扎。
那份触感,在我醒来的时候几乎还留有余温。我转头看向窗外,一缕阳光灿烂如金,正像梦中湖面的粼粼波光。
我走出去,在刺骨的寒风中,阳光带着一丝突如其来的暖意,仿佛在昭示着什么。我回头,笃定地告诉站在身后的夏明修,我说:“肖恒没死,我知道。”
我知道夏明修肯定以为我疯了,我也无意和他解释什么。我相信那个梦,在我伸出手的时候,在我以为就要失去的时候,还是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