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孩子成才是每个家长最大的希望,可绝不能揠苗助长。”听了刘镇东一席话,张校长连连摆手。
“童年、少年所经过的每一天,都是不可替代的。一元化的世界,更需要多元的娱乐。”郑律师向明显是起哄的刘先生坦言,“学校里‘以德育代替沉思,以礼教管束思想。’已经让我们付出了缺失哲学,缺乏反思的代价,更束缚了下一代世界观的认知。所以在家庭教育的环节中,我们不能再走弯路了。”
“以德育代替沉思,以礼教管束思想。”默默复述着这句话,快速掏出笔纸记下这哲理性十足的教育理论,刘家媳妇儿看向自家小闺女,再看看小本本上的字迹,难不成她为小佳佳的未来,苦心定制的精英教育方案错了?
看了看正在慎思的老婆,一旁碰了软钉子的刘镇东摸着下巴,看来他家小佳佳可以从应试教育的深渊处,展翅飞上来了,这一趟没白来。
“深奥的科学理论,往往来自对艺术的理解、对造物主精神的洞察。”张校长肃然道,“组织你们到自然中,到群体中,是为了让你们去发掘,去感想,去拓展思维,在未来才不会被既定的条条框框约束。
咀嚼着张校长最先的那句话,连续看了张校长、郑律师好几眼的宋威肃然起敬,果然是办学校的,具备的教育理念很有水平。
看了看身边被眼前现象蒙骗了的宋威,高远幸灾乐祸。显而易见,这么文艺,这么拗口,又带着理论思维的话,肯定是沈文华传播给张校长的。
宋威对事态分析的错误,很快就得到了解释。面对这位新朋友的敬意,觉得必需解释一下的张震,伸手摸摸沈毓的脑袋,微笑道:“这话是孩子们的沈爸爸总结出来的,我只是引用了一下。”
哦,沈文华的思维果然延续了理科生的理性特质,这么杰出的年轻人,不从事教育实在太对不起人了,旁观旁听的江教授暗下决心,一定要说服沈文华改行。
看了看咀嚼着这话的江明华,江教授分析道:“‘深奥的科学理论往往来自对艺术的理解、对造物主精神的洞察。’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沈文华首创的。”
“还有典故?”
“有,典故可以延伸出许多个。许多世界级的科学家都在暮年有这样的感慨,就拿我们相对熟悉的一位科学家举例,扬振宇知道吧。”不等大家表示,江教授看向认真听着的两位中学生,“扬振宇在六十岁之后,曾经说过一句话,‘对物理所知已经见底了,才发现,原来不是物理问题,而是哲学问题。’”
“但是,在我国,科学和艺术完全是分开的。从高中就开始文理分班,大部份大学是或文或理或工。只强调科学执政、科学决策、基础科学理论创新,却对艺术作品限制挞伐。凡是不利于政治团结的、凡是不在主流之内的,都在排斥之列。这样对科学的崇尚,顶多带来技术上的创新,比如袁隆平的杂交水稻技术,根本不可能有基础科学理论上创造性的繁荣。”
似懂非懂的中学生们思考着新的问题,“请问……什么是哲学?”
“在中国,用毛泽东思想马列主义代替了哲学,但那绝对不是刚才我们所讲的‘哲学’。”给不了标准答案的江教授,探手摸着小小少年们的脑袋,道,“那是需要自己去领悟的,因人而异。”
还有些懵懂的中学生们被蛊惑了,欢欢喜喜地接受了批评教育,当即提起精气神,全心期盼远足快快成行了。
看着这些少年郎,不能再返青春的大人们感慨不已,有这些理智关爱着他们成长的成年人地看护,他们是何其幸运。
江教授道:“张校长,沈文华真的没有意愿成为教育界人士吗?相对而言,现在国家奇缺的是能百年育人的教育家,并非科学家。”
看着一再向沈文华传递全意的江教授,张震笑着摆手,道:“他说他是知识分子,‘分子’都是独立的。他无条件爱着国家,可是这个国家的政党却并不爱他这样的人。他愿意当烈士,但绝不愿意当炮灰。如今,只要针对教育体制跳出来指正的,就是先出头的椽子。”
江教授顿时无语。陈素轻轻别开头,身为国家机器的一个螺丝钉,这样来自民间有识之士的调侃般的指责,是极其严厉的,将党章游离于宪法之上的我党,确实需要反省调整。高远、孙莉也还罢了,去年就见识过沈文华的淡漠凌厉,现在这迎面一击,也只有汗颜。身在司法战线也好些年了,在我国,首先是党员,然后是公民。党章高于宪法,行政权高于刑法,纪委比高等法院要有用得多,这些现实,都是专业从事司法的他们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