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程递来一支华贵的钢笔:“时律师,请用。”
时陌瞥了眼笔上的钻石,他想也不想就婉拒:“谢谢,我还有笔。”不翻包里找了半天,没找着笔,脸色一僵,索性抓过面前的钢笔,提笔便写,“懒得找笔了,借用一下。”不就是一支镶金带钻的钢笔么,这种炫富产物十有八九都不好用。
谁知,钢笔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手感与下笔时的流畅感从指间传来,时陌手指一僵,哼哼……这支钢笔长得不好看,还没他的淘宝货漂亮,中用不中看,带出去都丢面子。
谢锦程将时陌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又鄙弃的神情收入眼底,嘴角浮现不明意味的笑意。
时陌签完后,仿佛怕与瘟神接触一般,匆匆收拾东西就要离开。
然而瘟神谢锦程却与他并肩同行,并双手递出名片,发出邀请:“时律师,初次见面,一起吃个午饭如何?”明明是邀请,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听得时陌后脊一寒。
时陌接过名片,随手放入裤袋,内心挣扎了半分钟,万一aa制怎么办,多不利于弘扬节俭的优良传统,可要是不接受邀请,这大人物又得罪不起。最终理性战胜了节俭的观念:“当然没问题。”
进入电梯,时陌下意识地按到负一层。
谢锦程眉头一挑:“没想到时律师在负一层找到了停车位。我来时,都没位了。”
时陌心头一紧,他会说他根本没车,只有一台二手的破烂小电驴吗?这种丢面子的话,他肯定不会说,他甚至习以为常地为自己找到了很合适的借口:“我来得比较早,所以有车位。哦我到了,一会餐厅见。”说完,他好像怕被揪住小辫子一样,快步踏出电梯遛了。
时陌像做贼一样,赶在谢锦程的车出来前,风一样地加大油门,开去两人约定的吃饭地点,还故意把这辆破得都快冒烟的小电驴放在远离餐厅几百米的地方保管,贼头鼠脑地东张西望,没看到谢锦程,才整整领子,摆出一副阔气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餐厅。
谢锦程已在餐厅里等候,见时陌到来,他有礼地站起,迎时陌入座:“时律师是不是认错地点,停错了位置?你似乎停得很远。”
时陌闭着眼就甩出惯用的借口:“谁说我走错了,只是那边阴凉,停车不挨晒而已。”
“是么”谢锦程看着窗外的阴天,镜片下的双眼,流露出更深沉意味——只怕不是为了防晒,而是怕被自己看到他的破车,丢脸。
这时陌果然跟传闻的一样,好面子。
菜上齐了,时陌盯着满桌丰盛的菜,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巴不得黏在食物上。
他是有多久没见过这么香和丰盛的饭菜了,光是闻香味都让他满足得要仰头大笑了。不管这餐是aa,还是谢锦程请客,反正菜都点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吃白不吃,他迅速拿起筷子,不由分说,先吃为敬。
谢锦程轻抿一口茶润喉,放下茶杯,准备提筷时,看到对面那狼吞虎咽、米饭油水都粘了满嘴的人,他手一顿,又淡定地放下筷子:“时律师似乎很久没吃肉了。”
隐含嘲笑的话语对时陌没有任何影响,他头也不抬,埋首在热乎乎的米饭中:“泥嗦神马(你说什么)……”
谢锦程端起清茶细细品尝:“没什么,慢用。”然后就让服务员单独给他上了一份炒饭。
一顿风卷残云,时陌满足地吁出一口气,看到谢锦程基本没怎么吃,吃惊地说:“吃那么少,你减肥吗?”
谢锦程拿纸巾优雅地擦干净根本没沾什么油腥的唇,借口道:“嗯,最近肠胃不好。”
“肠胃不好,可以喝点酸奶,有用的。”时陌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地掏钱包,作势要结账。按照他的经验,谢锦程会阻止他结账,然后两人推脱一下,他再顺势让谢锦程掏钱,这样既显得他热情、有面子,又不用他真正掏钱。
谁知道,谢锦程拨乱了他的算盘——哪怕他扯着嗓子高喊“服务员结账”,哪怕服务员笑容满面地说“先生,请问您付现还是刷卡”,谢锦程还是岿然不动,不知他有意无意,竟然支着二郎腿,低头按手机,一副很忙没空的样子。
服务员捧着账单的笑脸就在眼前,时陌实在拉不下面子,接过账单,看到上面的三位数,差点把账单甩出去。
5334元。这可以坐533次公车环城跑,可以保管533次小电驴了!
时陌如遭晴天霹雳。怎么办,跟谢锦程说自己没有钱?还是打肿脸充胖子,硬着头皮付钱?
钱没了,勒紧裤腰带,十年之后又是一个土豪,面子没了,就丢脸了。
还是面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