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贤从小就是个皮孩子，一刻都停不下来的折腾。

姥姥喜欢跟在他后边，一边追一边说：“快，快停下来，别磕着。”抓住了就把梁安贤抱到腿上。梁安贤以为她会打他，但是姥姥却笑了，笑的脸上的皱纹显得格外明显：“男孩子嘛，就得皮点，调皮的孩子聪明。”

姥姥家的红烧肉特别好吃，但是每次只能炖一小盆，全都是到了梁安贤的碗里，姥姥只能将盆底的肉汤倒在碗里，伴着米饭吃。每次都要亲自把肉都挑到梁安贤的碗里才罢休。

夏天的时候，姥姥拉着他的手带他去买冰棍儿，五毛钱或者一块钱一根。姥姥总给他买最贵的。

姥姥永远是最宠着他的那个人。都七岁了，妈妈想打梁安贤，姥姥总是黑着脸，说：“你敢打他？我先打你！”

梁安贤被姥姥宠过了头，越来越无法无天，除了姥姥，谁的话都不听。

七岁那年妈妈想把梁安贤接回来，梁安贤死活不愿意，哭着闹着要找姥姥，后来妈妈的指甲在拽他的时候不小心给他胳膊划了一道，梁安贤流着眼泪：“你这是要杀了我啊！我要找姥姥！”

他妈妈一边流眼泪一边给姥姥打电话，姥姥扭着肥胖的身体走来，硬是把梁安贤给拽到了车上。

“姥姥，你不要我了吗？”梁安贤的鼻涕流到了嘴里，咸咸的。

姥姥的眼睛湿润，肿大，水汪汪的，就像是生了病的老狗。

姥姥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开走的车，站在原地，许久许久。

长大后的梁安贤一直都在回忆自己在姥姥家的生活，但是他只能模糊的想起几个片段。比如姥姥拉着他的手，坐在小屋门口一起摘韭菜，阳光那么刺眼，他都看不清姥姥的面貌。

他最为深刻的印象不是视觉，而是嗅觉。

姥姥墩地的时候，总是在盆里放花露水，六神牌的，很便宜，一瓶可以用好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