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八,父亲三诏,张瑜又辞。
至十月十七,父亲下诏十八道,张瑜都不曾入京。
父亲不再下诏,而张瑜却陷入疑神疑鬼的深渊。
他疯狂的招兵买马,横征暴敛,高价收购马匹,铸造兵器,父亲不动声色,只把朝中所有张氏的余党全部清除干净。
终于,隆兴十六年的二月,张瑜举兵谋反——
而可笑的是,就在他的军队还没有踏出金城,他就被自己的族兄张衡范砍下了首级,一路快马加鞭,直入京城,我父亲的案上。
——他在这个帝国里最后的隐忧,就此拔除。
张瑜首级送入京城的那天,是三月十二,距离我的十三岁生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父亲唤我入宫,让我看那个放在桶里,拿石灰腌过的首级。
我本以为我会害怕,结果,看到那个狰狞的首级时,我心底平静,无风无波。
我确然是陆家的子弟,我身上确然是流着父亲杀敌百万,伏尸千里的血脉。
我这么想着,弯起唇角。
我离开未央宫,施施然的去了长门宫。
我去了,那个昔日艳冠后宫的女子,素面素衣,却依旧高华——我真心觉得,若是张瑜和她换一下性别身份,有她这份魄力气度,说不定我父亲为了对付张家,头还是要疼上一疼。
她向我施礼,弯腰的时候一头长发直垂地面。
她说,妾终要一死,长华卑弱幼小,何其无辜,不敢望殿下善待,只求以庶人之身,度过余生。
我只是慢慢的笑,并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