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瑾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迷离,转瞬间变得清醒,她手狠狠地攥成拳,锋利莹白的指甲在手心刺的有些疼。她看前方白衣羽冠风华绝代的男子,嘴唇动了动,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问:“师尊,您、您以前有仇家吗?”
明田知道她想问什么,也知道她对莫然那莫名的敌意感到奇怪。但他怎么可能会告诉她?即便薄瑾脑洞大开猜到了,又或是机缘巧合之下去问任羽,她都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
故而明田只是负手,他感受着风在耳畔呼啸,感受着山间林雾和云海茫崖的天地灵脉汇聚成的灵气在整座山峰间徘徊流淌。
这种天下尽在我之手的掌握感,这种足不出户便可揣摩天下事搅弄风云的成就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明田还是能理解以前那些帝王追寻长生的想法的,他做过皇帝,如今也正在做修道士,他去过很多世界,接触过很多知识,知道自己的眼光不是那些凡俗帝王又或是修行界的人士所能比拟的,也知道自己的未来不是小小的一个修真世界所能囊括的,但即便是他,在手握大权或是手掌乾坤之时也会有迷离时刻,更别说他人。
明田抬眸看身前站着的白衣女修,她眼光柔柔的看着他,眸光中是压抑着的爱慕和思恋。
明田道:“我等立于凡俗之巅,有万般荣辱加身,实属正常。”
末了,在薄瑾想要开口之前,又似感慨一般的叹了一句:“人生在世,哪有那般如意?”
他神情显出几许落寞,他仰头,看云巅之上的云海,看星辰,眸中似闪着泪光。
薄瑾心下一痛。
下一秒,明田的目光又投向了她:“瑾儿,此后的日子必不太平,你该舍弃种种不该有之情感,脱凡凝婴了。”
薄瑾浑身一凉。
他、他都知道了?
她自知舒雪君知道了这件事,哪怕她已经道消身殒,这件事也终归是纸包不住火的,总有坦白而后离去的那一日,却从没想到,那一天来的这么快。
“你执念太深,若再不解开心结,总有一日,心魔深种,难登大途。”明田继续道,声音乍听之下没了以前的冷漠甚至冷酷,而是有几分柔情和担忧。
薄瑾忽而怔怔地落下泪来。
“罢了,罢了。”明田长叹一声,他的声音从空中飘来,带着几分缥缈,显得很不真实:“既是这般,为师陪你凡尘走一遭。”
“去除心结,得以凝婴。”
第七十四章 杀妻证道后, 我儿砸重生了12
封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
束发的冠带早就不翼而飞, 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身后,因为连日以来阴冷潮湿的气候, 甚至都有些打结成团了。他身上穿的那件价值上万上品灵石的法袍,上面左湿一片右焦一片, 有的地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糊上了脏兮兮的一片泥土或是草木的汁液。就连脚上的鞋, 也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一只, 只剩下左脚还剩下一只, 他想了想, 干脆把左脚仅剩的那只鞋也扔了, 反正是大师兄任羽送的,他也不心疼。
任羽:……?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包括神魂在内, 都让封锟觉得筋疲力竭。他头疼欲裂,困得几乎下一秒就能栽倒在地,等到这阵子困劲过去了,又浑身筋脉疼痛难忍,脑子里嗡嗡作响。接二连三的陷阱或是袭击更让他如惊弓之鸟,不得半分停歇。
这阵法里的东西, 当真是封锟觉得棘手至极, 连续不断接二连三不说, 来的也十分蹊跷,一点出现的迹象都没有就开始无差别攻击人。偏偏这些攻击,便是一般的筑基期修士就能对付过去, 拿来对付一个金丹期修士,就显得有点儿瞧不起人了。不过饶是攻击力度不大,持续的时间一长,也能让人的精神崩溃。也幸亏封锟是个金丹修士,无论毅力还是耐心都算得上是远远超过一般人,这才能在这样的阵法里坚持下来,并且在一片雾蒙蒙的山海湖泊间开始找寻阵眼破阵。
终于,被困了不知多久之后,已经狼狈得犹如山间野人一样的封锟,终于打着一双赤脚成功破掉了凤弦布下的这稀奇古怪的阵法。
出来之后,便是已经筋疲力竭,灵力枯竭、浑身筋脉剧痛,封锟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三声,而后仰头看着漫天星辰,险些湿了眼眶。
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
被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谷整整七七四十九日,收不到任何外界传来的消息,也传不出什任何讯息给阵法之外的人。自己孤独一人承受着所有未知的恐惧和彷徨,这样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下,封锟刚出来就陡然间松懈了精神,而后这座山谷里的灵气蜂拥而至,如潮水入泉眼一般的灌入他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