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雾气笼罩,盛夏的夜晚热气蒸腾,熏得封锟的脑子都有些迷糊起来了。等到篝火渐渐熄灭,他反应过来想要找凤弦问个清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没了追寻他的方法。追踪花粉不管用不说,就连他自己, 都发现篝火熄灭之后, 四周一片雾蒙蒙, 光线昏暗的几乎让人分辨不清周围的情况。
更让人后背生凉的是,他堂堂一个金丹期修士,在这片诡异的浓雾中, 竟是连半分神识也无法渗透出去!封锟到底是出身名门正派,这两百余年明田也是尽心尽力教导他的,没多久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阵法里。
想起凤弦的种种手段,封锟不由得为自己的鲁莽和自大捏了一把冷汗。他到底还是托大了,以为凤弦和荀晏两败俱伤之后,自己凭借着灵器也能和他对上一对,哪能想到,对方还没出手,自己就在他的神通下在湖水里翻滚了半个时辰不说,现在还不知何时竟被他无知无觉的困在了一个法阵里。
这阵法稀奇古怪的很,不同于时下修士们常用的以阵盘阵石阵旗为基准的阵法,而是用天地万物为基,以天地灵气为脉,以雾和光为皮,这般缜密的心思、错综复杂的算计,以及神不知鬼不觉的阵法天赋,只是为了困住他,真是好大的一盘棋!
“师妹,你可算是回来了。”任羽颇感欣慰的看着薄瑾,感觉自己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只是不过几月没见,任羽此时看薄瑾,竟发觉她神色憔悴了不少,不由得大惊,忧心忡忡道:“师妹,你还在为荀晏的事情烦恼?这大可不必,有师尊和两位尊者在,便是天灵宗出世,也不会影响我们无华派的地位多少的。再者,师尊和天灵宗的弟子有旧识,荀晏对师尊恭敬有加,怎么也不像是会和我们为敌的样子,你何以这般心神受损,憔悴至此?”
“师兄。”薄瑾轻声唤,脸色是肉眼可见的苍白:“心神受损是因为师妹回宗路上碰到了魔修舒雪君,与她交战一场受伤所致——”
“你受伤了?!”任羽神色担忧,“难怪我看你脸色这么差!”
“现在已经好多了。”薄瑾兴致乏乏:“舒雪君肉身已经陨落,我没大事。”
“至于天灵宗一事——之前的确是我庸人自扰了,现在已经想开了许多。反正这一关迟早要来,与其日夜担忧倒还不如放开心怀解除心魔,免得未战先败。”
“……”任羽沉默了一下,将话题扯开:“对了,你之前不是传音回来说在青阳谷看上了一个孩子要收为弟子吗?那孩子看来性子不错,竟能入了你的眼。有了弟子也好,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我都想多收几个弟子来处理宗门内务了,免得整天被门派里的一堆杂事弄得焦头烂额,连点闭关的时间都没有。”
他不提莫然还好,一提,薄瑾的面色就显得更奇怪了些,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任羽,突然问了一句:“师兄,你跟随师尊多少年了?”
“好端端的,问起这种事来作甚?”任羽笑了笑,神色间似有些怀念:“自师尊两百岁凝婴以来,师祖便做主让我拜入师尊座下,迄今,已有一千一百六十余年矣。”
“竟是快一千两百多年了。”薄瑾追问:“那、师兄你可曾听闻师尊与谁交恶?”
“何出此言?”任羽奇怪道。
【速来。】
薄瑾和任羽正交谈间,突然脑海里传来一道冷淡却熟悉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喜悦和如释重负。
师尊出关了。
只要顾明田出关,关于荀晏和天灵宗一事,师尊自然有他的主意。
两人很快就到了顾明田的洞府前。这是无华派最高的一座山峰,如一柄利剑直冲云霄,站在悬崖峭壁之上,可见云海茫茫,山下芸芸众生。
这也是薄瑾所作的那幅画的地方。她此时来此,感受着微凉的山风拂面,看远处云海苍茫,不由得想起被莫然拿走的那幅画作,心底的担忧和无措,以及担心自己的私情被发现的尴尬和惶恐竟是一时间压过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对荀晏和天灵宗的彷徨和担忧。
也是,荀晏和天灵宗出世一事虽至关重要,让她忧心忡忡,但如同任羽所说,此事荀晏自然说是他和师尊商量的,想来师尊自有想法,再者,他们无华派三位化神,独霸整个修行界,焉能影响他们多少?这也确实是薄瑾自己庸人自扰了。
相比之下,可能会被舒雪君以及莫然泄漏出去的那幅画,才真是叫人担忧的夜不能寐。这一路上她不知有多懊恼自己的不小心竟是被舒雪君抓到把柄,一时又想起莫然离开前的话。她对莫然的品性如何有所了解,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也不会随意承诺,她的这段情莫然恐怕不会告诉他人,但到底,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