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田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一干言官上上下下数落着自己,漫不经心地翘起了二郎腿,又叫身旁的小宫女倒了茶,端来一碟子花生和瓜子,“嗑嗑嗑”的嗑起瓜子来。
朝堂之上,一干言官引经据典、唾沫横飞,你争我劝,有讨伐明田的,有看似为明田说话实则暗讽明田的,他们的套路倒是玩的挺溜,但是一帮人等说的腮帮子都有些疼了,正主却仍旧在龙椅上高坐着嗑瓜子,甚至于两腿都搁在了身前的案桌上,一派悠闲自得、仿佛在御花园钓鱼一样的神态。
就连一杯茶水都没有叫宫人端给他们的——这是在对比明田叫人给戚华庭、许穆青等一干人等奉了茶的举动。虽说历朝历代,还从没有哪个皇帝或是朝廷官员能在大朝会时喝茶嗑瓜子的。
明田看了半晌,吃的口干舌燥,喝完了一杯水,抹了抹嘴,目光一扫被他放诞不羁的行为或惊到、或怒到的言官,开口问:“诸位大人,可说完了?”
为首的几个,看着明田这漫不经心的眼神,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忙道说完了说完了。有几个拎不清的,还想蹿出来指责明田在大朝会时嗑瓜子,也被身边人硬拉了下去。
明田这才站起身,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扫视了一遍出列的数十个官员,咧嘴笑了笑,回身,端起刚才被他用来装瓜子皮的东西——众人眼睛都看着他,这时看清了,那竟然是一封奏折。
明田居然是拿着奏折用来装瓜子皮。
一干文武官员心下不由得愤懑不平,少数的几个幸灾乐祸:有这样荒唐的开国皇帝,这大周吃枣药丸!
戚华庭和许穆青二人,则是不约而同的狠狠皱了皱眉,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两人都有心想要阻止明田,但话到嘴边,脚已经迈出去一半了,又摇摇头收了回来:这人是周明田,当皇帝的第一天要是不闹出点什么事情,那他恐怕就不是周明田了。
“来人,上火盆。”明田吩咐道。
宫人们的动作很快,不消片刻功夫,就有两个内侍抬着火盆上了大殿。
被将近百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顶着这些人的目光,明田头也不抬地稳稳端来了一封奏折,奏折上,是已经堆积成一小块金字塔的瓜子皮。
明田笑道:“诸位大人,可曾看清了这些瓜子皮?”
有人预料到他要做什么,但仍是硬气道:“回陛下,看清了。”
“那就好。”明田笑着点点头,手一倾,奏折上的瓜子皮纷纷落在火盆里,疏忽一下子蹿起一长串火苗,随后他的手一松,手里的那封奏折也掉了进去。
“诶!奏折——”有大臣惊呼。
“哎呀,手松了。”明田很没有歉意地道。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明田又问了一遍:“诸位大人,这次可还是看清了?”
有些人不解,稍微激灵一点的,站出来沉声道:“陛下的意思是,臣子们的言论和奏折对于陛下来说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陛下想烧就烧?可是,陛下,自从前楚太宗孝文皇帝以来,凡是为君者,不可不听从臣子们的建议,若是陛下一意孤行,长此以往,怕是大周国祚难存啊!”
“是啊陛下,老臣也有说一句,治国绝非儿戏……”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教训起来。
明田伸出胳膊示意他们停下,他站在大殿中央的火盆前,抬头看了看身侧围着的数个前朝老臣,笑笑,轻声道:“这位大人可真是会揣测朕的心意。”
“陛下,臣,不敢。”方才出言的老臣跪倒在地,口中说着不敢的话,但神态动作却显得有几分肆意。
明田伸手摸了摸自己冠冕上垂下的珠帘,忽而道:“朕可没有说你们的话如同被火烧的奏折,朕的意思是说,你们这些人,都不过如同方才那堆瓜子皮一样。”
这话就很有点侮辱人了。
“瓜子么,瓜子肉,我吃了,瓜子皮,烧了。”
明田轻声用气音说,在这寂静的几乎一根针掉地都能听见的大殿,这句话被众人听得一清二楚,他又道:“诸位大人,可不比瓜子皮来得好用。”
“至于前楚太宗孝文皇帝……这可真是扯的有够远的,这中间还隔了一个国祚两百九十八年的大魏呢,至于现在么,现在是大周,大周,朕最大,你们,都得听朕的!”明田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仿佛千斤顶般压在众人的心头。
“诸位大臣莫不是要误解了一件事,今日你们的身份,可不是高高在上的六部九卿,而是——前朝百官!”
“你们说,这前朝的官,为何能来管我大周的皇帝,在我大周的皇宫职责朕,难不成,你们还想延前朝国祚来治理本朝百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