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唇角微勾。若是换了他人,嗯,这里的他人,特定指的是许穆青,怕是早就忙不迭的把自己的伞让出来给佳人了,然后自己傻乎乎的站这儿等着天黑雨停了再回学舍,由此结成一段雨中送伞的良缘。
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说不定这一次雨中让伞就能又成就一桩美满姻缘呢——但是,这事放在明田身上……
明田笑了笑,装作听不出戚华庭的潜台词一般道:“也是巧了,竟在这里碰见了戚姑娘。姑娘身边的下人呢?”
戚华庭低声道:“去屋舍拿伞去了。”
明田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右脚微勾,把油纸伞勾起拿在了手中,向前走了两步,手臂微伸,一副要递伞给她的模样,看戚华庭有些意动,又突然停下了。
“看戚姑娘的模样,是想让明田把这把伞让出来?”明田咧嘴问道,眸光闪着不知名的光,在秋末暗沉沉的雨天里,格外的耀眼夺目。
戚华庭噤声不语,眉头微蹙,身形微动。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便是怒起来,也是光彩夺目,自带一番气度的。
明田继续道,拿着伞的手却收了回来,伸手摩挲着伞面的红梅,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模样:“只可惜,明田的伞可是红楼倚翠的玲珑姑娘所赠,上头还有玲珑姑娘的丹青,要是就这般给了别的姑娘用,叫玲珑姑娘知道了,可是要饶不了明田。”口中说着这样胡诌泼皮的话,还是对着再规矩不过的大家闺秀,明田是半点羞愧或是不好意思也无,一脸正色,仿佛真的很舍不得这把伞一样。
戚华庭敛了神色,温声道:“既是玲珑姑娘所赠,周二少爷还是自己留着用好。不过玲珑姑娘那般剔透的一个人,周二少爷竟也能拿到她的丹青,看来周二少爷本是也颇为不小。”
出乎意料的,戚华庭话里话外,竟是十分欣赏玲珑姑娘,偏偏对着明田却是十二分的嫌弃,说是冷嘲热讽也不为过。
明田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戚姑娘说笑了,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是我硬要把伞给你用了?我还真就不想给你用的。”明田说着,干脆的收了伞,重新放回脚边。
戚华庭只道:“周二少爷为人处事如何,想来不需我一个女子多说。”
面对戚华庭明里暗里的赶人手段,明田不怒反笑,他扭头看戚华庭,面上带笑,有几分风流气度,比之原先周明田的纨绔二流气质,更添了几分风流潇洒,也更加肆意,不惧人言。
明田温声道:“戚姑娘这可是说笑了,风雨交加,区区一柄破伞,怎能抵挡?我看戚姑娘也是一人在这里避雨,而且口齿甚是伶俐,这么看来,我还是在这里避避雨更好,正好也有佳人相伴,这一会儿也不会无趣了。”
“你,无耻之徒!”戚华庭怒声道,杏眼微瞪,面色微白,两拳紧握。
明田笑得更猖狂肆意了些:“戚姑娘才华美名动人心,明田也不过一庸人罢了,此时只不过把内心所想说出来,怎的就成了戚姑娘口中的无耻之徒了?若明田当真要做那无耻之徒,怕是……”明田顿了顿,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看着戚华庭的目光含笑,愈发让她瑟缩了下,身子抖了抖。
明田收了方才的咄咄逼人,轻咳一声,反道:“明田坊间声名想来不怎么好听,戚师妹方才的那声‘无耻之徒’可真是骂对了!而且对于戚师妹这样的佳人而言,打是亲骂是爱,明田不介意戚师妹多骂几句。”
明田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等厚脸皮土话撩妹的时候,不过这个滋味……明田觉得,一定是原身周明田的浪荡思想太过分,严重影响了他!
戚华庭被他一番话堵住了嘴,不知说些什么,又气又急,却只能紧咬了下嘴唇不说话。不过戚华庭毕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也算见多识广,区区口头之争并不能如何吓住她,再者现状只有两人在此避雨,没有闲人看见,只要明田不动手动脚,她是半点不惧的。
戚华庭厉声质问道:“你方才唤我什么?周二少爷便是再拜师心切,也该有个礼度才是,怎么能无端地唤人师妹?我可不知父亲何时又收了一个入室弟子。”
戚阳先生最近收的一个弟子,是三个月前刚来青山书院求学的许穆青,有许多人说许穆青怕就是戚阳先生的关门弟子了。
明田但笑不语,只一只手负在背后,身形挺拔如松,略向前走了两步,他走到风口处,感受着略小了点的秋风,有凉丝丝的雨水打在脸上。明田捧着那朵比巴掌还大的海棠花,手心凉飕飕的,带着花瓣特有的细腻,他背对着戚华庭,但声音却像在她耳畔响起一样:“这样的天气,又临近月试,师妹觉得山长烫好茶具,备好茶,特意唤我前来是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