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靖之今儿个穿的是丝绸质地的常服,依旧是玄色云纹,从秦亿的角度看,对方低垂的眼睫遮住了他眼里的流光。
秦亿站在离他四五米远的地方,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手上,对方正拿着一把半个巴掌大小的银剪在那里修剪玫瑰花,四季花园里什么花的种类都有,名贵珍奇品种多不胜数。石靖之剪下的倒是很普通,只是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秦亿本想着和对方谈一谈自己今天试镜的事情,但想到先前见到的那几张熟面孔,又看了看被对方的银剪绞得支离破碎的玫瑰,出口的第一句改成了关心石靖之:“刚刚他们是不是让你生气了?”
青年把手里的银剪搁置在边上:“先前就说有些事情要处理,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你刚刚见着他们了?有没有和他们说话?”
“见到了,我进门的时候他们车子刚好出去,没有和他们打招呼。”他看了看石靖之的脸色,除了肌肤比常人白,对方的脸色红润,状态看起来还算不错。
他就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你不要为那群人生气,气坏了咱们吃亏不值得。”
在这个家里待了十年,石靖之很少让他出来见客,那群讨厌的老头子也不常到本家大宅来,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认识这些人。
在五年前的时候,石靖之有一次为了处理本家的事务,和这些人闹得不可开交,更准确的说,是这些人单方面的跑到本家大宅来闹,把局面搞得不可开交。
虽然最后那些人在石靖之堪称狠戾的手段下狼狈的退了回去,但高强度的工作还是让身体不够强壮的石靖之在处理完这些人的事情后大病一场。
秦亿对一个人的喜恶全靠本能,本来就不喜欢这群端着架子长得又不好看的老头子,这下更是厌恶他们,每次这群人来,他表现得比石靖之还不高兴。生怕石靖之又因为这群老头子气出病来,秦亿身体极好,病都没生过,但石靖之生病的时候那种难受劲他还说能够感同身受的。
石靖之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动容于他这份体贴爱护。他从小到大,父母教导的最多的就是让他把权利握在手里,要么就是如何算计人心,他的下属和石家的佣人对着他的时候,或是恭恭敬敬,或是畏惧如蛇蝎。从来不会像秦亿这样,把他当成脆弱的琉璃一样真心实意的呵护。
当然秦亿于他是不一样的,要是换作旁人这么和他说话,石靖之只会认为这个人要么是虚伪的献殷勤,要么就是脑子进水。
他温声道:“那几个人回去时候的脸色比旺财没骨头吃的要难看许多,阿忆觉得我会为了旺财没吃到骨头和它一样不高兴吗?”
旺财是管家的小孙子养的一条土狗,秦亿本来想养宠物,但石靖之不希望有别的活物夺去秦亿太多的注意力,更不希望有活物待在秦亿的怀抱,养宠物无门的秦亿就经常去逗弄旺财,石靖之这么一提,他立马就想起它的那张馋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是肯定不会的了。”
心大的秦亿很快把那几个干巴巴的讨厌老头抛之脑后,然后又想起今儿个试镜的事情来了,他的声音略带苦恼:“今天试镜的角色,我觉得自己表现不大好。”
石靖之的眸光微闪:“谁说你表现不好的?”
秦亿摇了摇头:“没有谁?是我觉得自己表现不好,我想象本子的时候,没有做好。而且想象对女主角心动的时候,也感觉发挥的不是很好。”
石靖之微微一笑,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觉得阿忆很有表演天赋啊,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秦亿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我是觉得吧,我可能真的不大行。好多的演员,比如说之前和我一起拍戏的,他们肯定也没有真的做过皇帝,没有体验过那种生活,可是他们就能够把感觉演的很好。是我自己不够好,不能够把那种感觉表现出来。我没有演出来自己想要的感觉。”
“胡说八道!”石靖之最听不得旁人说自个养出来的小孩不好了,便是秦亿自个自我贬低也不行,尽管秦亿说的分明是大实话。而且秦亿对着那个想象的女人要是笑得温柔甜蜜,他反而会真的不高兴。
他沉了脸色,秦亿也就气弱了三分,但还是紧跟着问了一句:“我怎么是胡说八道了?”
“第一,多少人一辈子都是群演,你一出来就是男主,还做了五部剧的男主,你有实力。第二,有自信,有爱就够了,你演戏不为旁人,只图自己开心,那在乎自己演没有演好干什么,只要你演了,享受这种过程就够了,在这个点上,你比那些演员强多了。”
说了这么些话,其实就一个意思,秦亿应该相信自己就是最好的。石靖之难得一次性对他说这么多话,还是板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