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厉宁还一直压着他受伤之事,打算替柳初语瞒住这刺杀之举。毕竟刺杀未来皇帝,有心人怎么都能找她麻烦。柳初语心中感动又难过,半响才讷讷说出一句:“可是流了这么多血,你该处理下的。”
厉宁垂眸:“你流血更多。”
厉宁又想起了柳初语昏迷时,满目触目惊心的暗红。柳初语敏锐觉察到了。她想告诉他她不想自杀的,可依旧说不出口,只能闷闷沉默。却听一个大嗓门响起:“来了来了,谁又受伤了?”
殿内沉闷气氛被打破。石坚扫视相对而坐的两人,咧嘴一笑:“哟,这是怎么了?先是厉公子哭,现下又是柳姑娘哭。你们这是约好了?”
柳初语便是一愣:厉宁……哭了?
怎么可能……厉宁实在不像会哭的人。可柳初语想起彻底昏迷前听见的那声压抑哽咽,却又有些不确定。她偷偷打量厉宁,便对上了厉宁的目光。他的眼眶看着并不红,神色也十分沉稳,实在不像是哭过了。见她打量,厉宁也没有什么羞恼之意,只是平静道:“不必听他胡说。”
石坚不乐意:“我怎么胡说了?我可都看见了!哎柳小姐,回宫时你昏迷着,厉宁抱着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满脸都是,啧啧,那叫一个我见犹怜啊!”
柳初语:“……”
好了,她现下相信石坚是胡说了。
石坚嘴上贫,医术却不含糊,不过片刻,便帮厉宁处理好了伤口,悠哉悠哉离开了。殿中又只剩厉宁和柳初语两人。厉宁忽然状似漫不经心问:“你现下是有些话说不出口吗?”
柳初语一个激灵!对啊,她不能说,但厉宁可以问啊!她只需要点头摇头!
可她很快发现,会被禁止的不止是她的声音。她想点头,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完全无法操控身体。柳初语一时以为自己失了知觉,脸色刷得白了!厉宁亦是一惊:“初语,你别急。”
他疾步行到她身旁,握住她双肩,轻声安抚,柳初语这才渐渐镇定下来。片刻后,她拿回了身体控制权,却还是惊惧。很显然,如果执着要泄漏“天机”,那除了被噤声,她还会被禁锢身体。柳初语不敢再胡乱尝试,颤声道:“宁哥哥,我……我还是先休息吧。”
厉宁竟是点了点头:“也好。”
他总算赦了殿外跪着的那些宫人贵女,让人进来为柳初语洗漱更衣。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一人立在青琼殿院里。柳初语准备就寝时,厉宁又进殿,坐在她的床头。男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润,神色安宁。他指尖轻触柳初语额头上的白纱布,问:“初语能睡得着吗?”
发生了这么多事,柳初语自是睡不着。洗漱那阵她又反应过来,厉宁方才会问出那句话,就说明他已经觉察了不对。这让柳初语压力减轻了许多。虽说厉宁遭了这么大的罪,又得不到一个明白的说法,定是没法彻底释怀。但他有了怀疑,至少就不会再闷头往不好的方向思考。
柳初语已经决定,不管是什么东西在约束她,想让她一人憋死,都是不可能的!往后她会更谨慎,但一定会尽快想出办法,将那些天机透漏给厉宁!
柳初语道:“不知道,先躺一躺吧,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她觉得厉宁定是也累了,便劝道:“宁哥哥辛苦一天了,也早些休息好吗?”
因为无法给出个交代,柳初语态度格外乖巧。厉宁便笑了。他握住柳初语的手,轻声道:“宁哥哥看你睡着便走。”
柳初语:“……你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啊。”
厉宁道:“我随便自说自话,你便当是听个哄睡故事,听着听着,不定便睡着了。”
柳初语犹豫片刻,还是依言闭了眼。倒不是她真打算听“哄睡故事”,而是她觉得厉宁这句“我随便自说自话”,似乎意有所指。厉宁开口了,声音低低沉沉,就好似真在哄孩子入睡:“其实一个月前,进城那日,我便觉得古怪。你哥哥说,你是看不惯我逼宫篡位,这才会自请跳下城墙。可若你真是自愿跳下,太子又怎会先你一步坠亡?若你不是自愿跳下,而是被推摔落,又怎能提前在裙中缝上铁丝?”
柳初语眼睫微颤,在心中大喊:“因为我重生了!”却又转瞬泄了气。厉宁便是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果然,厉宁继续道:“这事我怎么推测都有不对,本来当夜便想向你问个明白,却不料你失忆了。”他顿了顿:“现下想来,便是你没失忆,应是也没法回答我的问题。”
你猜对了……柳初语幽怨想。她闭着眼,看不到厉宁正一瞬不瞬盯着她。他是如此认真仔细,几乎是谨慎注视着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或是身体变化:“这之后不久,在青琼殿殿外,我又听见你骂我是婢女之子,篡位之人。你很快改了口,只说是被逼迫的。当时我便觉得不对,毕竟12岁的你也是个烈性子,哪能这么被人欺负?我只当你是看那些贵女不顺眼,想让我帮忙处理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