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身上被雨水冻得冰冷,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还是上午走的时候穿的那件,现在早就被全部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直到自己身上贴上一份冰凉,男孩毛茸茸的脑袋抵在胸口上,白尧这才敢真真切切地相信,他的小海獭回来了。
白尧的衣服也被他弄湿了些,他把牧沐儿往自己身前拢拢,安抚般地摸了一把他的脑袋。牧沐儿细软柔顺的发丝全湿透了,软软地耷拉着,几缕碎发被雨水黏在额前。
他冻得微微发抖,可仰起头时,还是对白尧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想告诉他自己很开心见到他。
白尧刚想说话,往下看的时候却被什么吸引了视线,心里像是被荆棘缠绕住,疼得浑身发麻。
牧沐儿连鞋都没穿,脚上脏兮兮的,沾了泥浆和草叶,挽起来的裤腿也溅上了泥。
“尧尧,沐儿说晚上来找的。”牧沐儿把脑袋重新埋进白尧怀里,心满意足地把脸蛋子在他衣服上蹭了一下,“来晚了,嗯,晚了。”
说罢,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对不起。”
雨水从牧沐儿身上往下滴,白尧搓了两下他的后背,把他揉进自己怀里,托着牧沐儿,直接把男孩给抱了起来。
牧沐儿一点都不反抗,双腿顺势攀上白尧的腰,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把自己挂在他身上。
白尧抱着他往屋里走,地板上落下一滴一滴的水珠,从门口一直蔓延到楼梯口。
他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世界上最想要保护的人在夜里凌晨四点,光着脚冒雨来找他,而他却浑然不知。
上楼的时候,白尧一遍一遍摸着牧沐儿的后背,又揉了两把他的头发,男孩就乖乖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两人身上都湿了,白尧和他分享这同一份冰冷,紧紧把牧沐儿护在自己身前。
进了卫生间,白尧让牧沐儿坐在浴缸沿上,先把他的衣服脱掉,拿了两条大毛巾,一条给他擦干身子,另一条让他裹着。
他搓了两下牧沐儿的胳膊,问他:“冷不冷?”
牧沐儿微微摇摇头,看着白尧的眼神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好像稍微再开心一点,他能直接哼出小曲子。
白尧在他面前蹲下,握着牧沐儿的脚踝,把他的脚抬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男孩的脚腕也细瘦得令人心疼,他几乎一只手就能圈得过来,像只小麻雀细细的爪子。
白尧拿水盆把牧沐儿的脚洗干净才发现,他的脚底有着几个细小的伤口,渗出几滴血珠,幸好现在已经结痂止血了。
光着脚在石子路上走了这么远,没有受更重的伤已经是万幸。
下着这么大的雨,牧沐儿也不知道等明天再来,而且这么晚了,走丢了怎么办,再撞一次头怎么办。
白尧紧紧咬住牙齿,这才将那句掺杂着些许怒意的“怎么连鞋都不穿”咽回去,改口问:“疼吗?”
牧沐儿摇摇头,看着白尧的脸色小声说:“不疼的。”
说完之后想了想,又说道:“穿鞋,哥哥就听见了,沐儿不想让哥哥听见,他不让沐儿来找尧尧。”
他习惯受伤了,他不疼,可能为他心疼的人,还会比他更疼些。
伤口碰过外面那么脏的地,必须要擦点碘伏消毒防止感染,白尧把牧沐儿脚在自己怀里暖了会,起身出去,“沐儿,等我一下好吗?”
他等牧沐儿点头答应之后才往外走。
等白尧从客厅的电视柜下面取来急救箱,他却看到牧沐儿正站在受了伤的脚上,一只手撑着一点洗手池的台面,眼巴巴地看着门口。
“怎么站起来了?”白尧心里一紧,快步走上前,扶着牧沐儿的胳膊让他坐好,不要动。
“尧尧走了,沐儿找……”他的声音委屈巴巴的,尾音下沉,话没说完就没声了。
白尧没说话,揉了揉他的脑袋,从急救箱里面取出碘伏,盘腿坐在地上,把牧沐儿的脚重新放进自己怀里。
他不知道伤口会不会蜇得慌,连抬头看看牧沐儿的眼睛都不敢,生怕看到他眼里会有泪水。等把伤口都处理完,贴上创可贴,白尧才抬眼,却一眼看见牧沐儿眼睛里的满足笑意。
他看白尧抬头,又笑开了一点,小声喊他的名字:“尧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