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一下将枪砸到他身上,转身就走。
没走出几步,一声枪响撕裂宁静,回荡在空旷的雪地间。
雪兰蓦然回首,看见晏南右手持枪,左手手掌正中一个血窟窿,跟他自伤时一样的位置。血淅沥落下,滴在雪地中,触目惊心。
雪兰还在怔忡,对方已将枪口对准左肩,拨开保险又要开枪。雪兰动作先于意识地扑过去夺枪,将他压翻在了白雪中,冻硬的手指攥着他的枪,低喘着缓不过劲来。
前额渗出的冷汗已结成了冰晶,可对方却在笑,望着雪兰的那双灰眸晶莹发亮,比拥着他脸颊的雪粒还要清透。
这疯子
“你有病!”
手撑在他胸口,雪兰用力搡了他一把。
对方不答话,只凝望着他,情深得藏不住。
世界上有一种长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莲花,种子在冻土中发芽,经受得住21度的酷寒,生长5年才能开花,在空无一物的冰雪中绽放 就像此刻的晏南,坚韧得超脱想象,也美丽得震撼心灵。
心脏因惊吓怦怦跳得剧烈,像极了心动 所谓的吊桥效应。
他绷着脸想要起身,却被晏南握住了手。对方抓着他冻冰的手,解开衣襟往胸口塞。心口的温度比身上各处都高,即使在这种地方也仍是暖的,触上时甚至觉得烫手。
心脏在手下跳动,眼眶隐隐泛了热,雪兰没有再抽手,克制着情绪看着他说:“再不赶快进入室内我们都得死。”
晏南“嗯”了声,坐起来抱住他,看着他轻声说:“你之前说过我们要一起死,我现在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那不是我说的。”
雪兰将手抽出,撑着雪地起身。听见他这么说,晏南默着垂下了眼。他跟着雪兰起身,将散开的衣襟扣好,将被对方丢开的枪收回,捡起一旁埋入雪中的手套,再次递过去。
他朝手掌开枪时摘下了手套,所以手套仍是完整,没有沾染血污。递出手套的是干净的右手,雪兰目光落在手套上,余光中却是对方垂在身侧往雪地中滴血的左手。
没有再拒绝,雪兰沉默接过戴上了。他转身准备走,晏南却又拉住他,轻声跟他说:“兰兰,我抱你走。你衣服会湿,我的防水。”
雪兰穿的是普通西装,而晏南穿的则是军部的制服,确实不可同日而语。雪兰没有立刻作声,他便当他默认,伸手去抱他,受伤的左手把在他膝窝,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晏南将他托过雪面,不让他触到一点雪粒,像抱着童话里脚不能沾地的小美人鱼,护在怀里往前走。
雪兰偏头看向前进的终点,静着不作声。不必直接接触雪面,身体似乎稍微好受,但冷仍是冷的,只是身上不断传来的压力带给了人温暖的错觉。
两人一路无言,每一步都被雪阻碍,看着不过几千米的距离却走了很久。能在低温中坚持这么久,都得得益于这里空气的静止,没有任何吹风。然而事情逐渐发生变化,路途还剩不到三分之一时,雪面上隐隐刮起了风,天空愈渐灰沉,低矮地压在头顶,像是即将诞生一场暴风雪。
风刮过脸面,像要带走一层皮。晏南用身体帮雪兰挡着吹来的风,走得越发着急。
又走了两百米,雪兰手抵在了他胸口,“我自己走吧,我们换着在前面开路,这样太慢了。”
晏南静了下,转过身将他放在了自己身后,“你跟着我,宝贝。”
雪兰摘下手套给他,“戴上。”
晏南左手的伤口处已不再流血,窟窿处结了一层血冰,看不出是正常凝血还是单纯被冻住了 这样的状态万分骇人,那是血肉而非钢筋,这么下去说不好会截肢。
晏南默了下,接过戴上了,用手套扒开雪前进,速度确实快了不少。
风雪已愈发激烈,雪面被寒风扬起,直往衣服的缝隙里钻。雪兰冷得发抖,几乎是贴在晏南背上。晏南想要护着他,但也不敢降低速度,一会回头看他一眼。
又坚持了十几分钟,两人终于抵达那高大静谧的建筑近前,黑色的墙面中能看见方格状蓝色闪光不断连成线段,像一个自主运行的大型机器,不断进行着计算。墙面上各处皆平滑一体,寻不见缝隙,也看不出哪里有门。
漫天风雪呼啸,晏南能感觉到雪兰贴在他背上不断发抖。摸索着找了会后,他停下动作将雪兰搂至身前,紧抱着他,用身体为他挡着风雪。
嘴唇贴上冰冻的耳朵,似在用唇瓣温暖他。
“还好吗,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