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像是欣慰,牵着他朝街道深处走,似乎也没了顾虑,边走边向他说起了一会音乐会的曲目。
他们先去吃了饭,在夕阳西下的多瑙河畔。远处彩霞绚烂,近处碧波粼粼,餐厅里放着旋律悠扬的曲子,晏南说:“《蓝色多瑙河》,很应景。”
雪兰凝神听了会,赞赏道:“很好听的曲子。”
灰眼睛弯了弯,晏南道:“这是一首圆舞曲,适合跳华尔兹。以前维也纳属于一个叫奥地利的国家,这个国家跟他们的一个邻国打仗战败后,一个当地的作曲家 小约翰 施特劳斯,创作了这首曲子,旋律中的生命力鼓舞了奥地利的人民,后来这首圆舞曲就变成了他们的第二国歌。”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吗?”雪兰问道。
“嗯,战争发生在1866年,这首曲子创作于1867年。”
雪兰看了晏南一会,“你对这些好了解,你喜欢古典乐?”
“我母亲喜欢,小时候家里经常会放,耳濡目染也就喜欢上了,”晏南隔着餐桌看着他,“因为母亲工作的关系,我从小生活在地球,几个大陆都去过,看得多了,也就了解得多些,对地球的文化历史也越发感兴趣 ”想起往事,他垂眸笑了下,“有一段时间非常沉迷那些,还想过要当考古学家,专门研究人类古代文明。”
“考古学?”雪兰也笑了,“我完全想象不到你做考古学家会是什么样。”
“我也想不到,”晏南道,“可能会一直待在地球上,陪着母亲吧。”
雪兰又问他,“你母亲是做什么的?”
“她是研究员。小时候我不知道她具体研究什么,后来 ”他顿了顿,微微垂了眼,“听说是跟机械自主意识相关。”
雪兰鼻腔中发出轻软拖长的“嗯”声,像在思索,又问道:“她现在还在地球吗?”
“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晏南展开餐巾,垂着眼仔细地铺在了腿上,“地球也因为八年前机械帝国的侵略而毁灭了。”
雪兰抿了抿唇,“抱歉。”
晏南摇了下头,看向他解释道:“地球没有毁灭,我说得不准确。它加入了星球改造计划,几十年后会重新成为宜居星球,但对人类而言,能够被称为家园的地球已不复存在,所以无论是维也纳,还是蓝色的多瑙河,都已经是追不回的过去了。”
模拟而出的维也纳还在静静繁华着,雪兰放轻了声音,“好遗憾,这里真的很美。”
晏南看向窗外,“嗯”了声。
两人沉默了会,雪兰开口问道:“你母亲、是怎么故去的?”
“自杀。”不等雪兰反应,晏南将桌面正中的金红白三色菜单递了过去,“看一下想吃什么。”
雪兰接过菜单不再作声。
像是并没有因为说起这些事而影响心情,晏南很快放下菜单问雪兰有什么想法,需不需要帮忙解释。
在晏南的介绍下,雪兰点了土豆泥、炸猪排和一块当地特色的萨赫蛋糕。
等待餐点的时候,晏南问他说:“这些天在星芒号上适应得怎么样?”
“我没有见过其他星舰,无从比较,但就我个人的体验而已,星芒号很不错,尤其是这间模拟室 ”雪兰摸了下餐桌,给出了评价,“好得过分了。”
晏南弯了下唇,“跟大家相处得还好吗?”
“Ci上校邀请我去参加了几次聚会,熟悉起来后发现舰员们很有趣,”雪兰停了下,玩笑一般说,“就是有时候跟大家聊天会觉得跟不上,因为脑子里一贫如洗。”
怕晏南多想,雪兰很快道:“我最近开始看书了。除了今天那种,还有其他类型的,相信很快就能适应这些,重新变得有趣了。”
“不要太勉强自己,”晏南声音温缓,“你一直都很好,比我好很多,失去了记忆也是一样。”
“我知道自己不错,但跟你没有可比性,”雪兰弯着唇看他,脑中是他军服熠熠的模样,“我看过你的光辉事迹了,你可是大家的英雄。”
听见雪兰的恭维,晏南却出人意料地否认了,“我不是。”
晏南碰了下银色的叉子尾端,轻轻将它摆正了,“你不知道我做过些什么,我也不希望你知道,不想被你讨厌。”
“雪兰,我其实坏透了,心里黑漆漆的,不在乎伤害别人,因为我早就被伤害得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