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草草扫过,证明上写着联邦公民晏南、雪兰在塞尼格斯的市政大厅于公历3052年公证结婚等字样,下方还有注册号码和市长龙飞凤舞的签字。
“……”
看起来挺唬人的,但对他来说其实没有多少意义,他既想不起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今天是几号,大脑像是被刷机重启的电脑,存储卡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
目光停在“雪兰”两个字上,他在心里默念了遍,看向了一旁凝视着他的人
军官的肩章上是人类联邦的国徽和一颗被流星拱起的银色星辰,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军衔,但就其复杂庄重的程度来看,军衔应该不低。
位高权重的人总不能随意扯谎,雪兰试着说服自己,不要那么疑神疑鬼。
“好吧,”他像是暂时屈服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失忆,你又为什么好像对我失忆的事毫不意外?”
蛙脸研究员不知何时已离开了房间,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军官已重新坐好在椅子上,距离他的床隔着半米,不算很近,是一个客气周到的距离,也是一个让人能够稍微放下警惕的距离。
“这是星芒号的医疗舱。刚才的人是马汀医生,星芒号的首席医疗官。”军官口吻沉稳,说得不缓不急,“半个月前我们在庞特星附近遭遇了不知名生物的袭击,防护盾一度丧失,非必要战斗人员被送上了救生舱,你也在其中。危机解除后,我去庞特星上回收救生舱,找到你时你已陷入了昏迷。”
“你掉入了一片石林中,救生舱破损严重,飞行日志显示你有接近五分钟时间处于低氧状态,”他看着雪兰,微垂的睫毛半遮住了眼瞳,陈述性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的起伏,“这种情况下你只是失忆,我已经觉得很万幸了。”
晏南表现得很是平淡,叙述得也简略,并没有刻意渲染深情 反而是这种客观的姿态稍微打动了雪兰,令他暂时采信了对方的解释。
“好吧,”雪兰叹了口气,“我都不记得了。”沉默了一会,他道:“还是说说我们的问题吧。”
军官的那双灰眸凝在他脸上,“我们三年前结识,一年前结婚,你是因为我登上了星芒号。其他有什么问题?”
“问题很多,”雪兰说,“首先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我不认为自己会选择走入婚姻。”
他这么说时,军官的表情隐约变得有些冷淡,向后靠在椅背上,将先前抓过他的那只手戴上了手套。
“说明你不够了解自己。”对方道。
眼前的男人身居高位,从头到脚寻不出一丝瑕疵,大概是他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选择用婚姻绑住自己。一辈子面对同一个人,难道不会腻吗?
而且为什么是男人,就算要结婚,性别上也该设个限吧?
房间中的沉默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僵持,雪兰瞟了对方一眼,亡羊补牢地补充了句,“你很好,没有冒犯的意思。”
对方微垂着眼,有几秒没有任何反应,之后低微叹了口气,重新放缓了声音,问他道:“还有什么问题?”
“……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雪兰道,“你对我而言就是一位陌生的长官,让我现在接受跟你之间的夫妻关系是强人所难,”他顿了顿,做了个比喻,“就像如果我现在要求离婚,你大概也不会同意一样,”之后他看向对方,有些忐忑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所以我希望你给我一些适应的时间。”
话说出口时,空气在他的世界里有短暂的凝滞。
虽然表情镇定,说话也条理分明,但雪兰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如今状态被动,有多少话语权完全取决于对方的态度。
而这位长官看着就不像好说话的类型。
没想到的是,对方很快应了声,充分尊重了他的隐私权,“可以,你住我的舱室,我会搬走。”
压着的一口气轻轻吐了出来,雪兰紧绷的心情有所缓解,低声道了谢。
“不用。”
对方站了起来,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主动告辞道:“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休息,我一会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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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南不在的时间里,雪兰查阅了自己的终端。也许是因为飞船在行驶的关系,没有网络,他便翻看了自己的基本信息
雪兰,21岁,联邦公民,已婚,家庭住址是一个叫塞巴的地方。
终端里还有一些照片,大部分是集体照,背景不是在星舰里,就是在星港登陆口,一群军官中,他跟晏南或拉着手、或相拥着,他脸上总是笑容明澈,身子依赖地靠向晏南,任谁看都是深陷在爱情中的幸福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