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和等候服务的服务生。雪兰看向晏南,心中滋味难辨,这样浪漫的地方,不像是用来告别的,更像是用来告白的。
静默着走入内厅,按照晏南的安排,雪兰在餐厅最好的观景位置落了座,看向了对面一身定制西装的晏南。
对方西装穿了全套,衬衣、马甲、外套一样不缺,隔着点了烛火的餐桌,领夹上的蓝宝石碎光闪烁。时过境迁,轻松肆意的十八岁已无法寻回,对面的人却没有变过,仍是令人心动的模样。
雪兰垂下眼睫,不需要吃一顿精心安排的烛光晚餐也知道对方有这样的魅力,能让人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他。
主菜吃得差不多时,餐厅的音乐换为了一首优美的舞曲。晏南放下餐具起身,在雪兰面前躬身弯腰,灰眸盛着他的身影,轻轻唤了他一声,“兰兰。”
沉默片晌,雪兰把手交了出去,被晏南牵着步入想象中的舞池,在空荡无人的黑晶石面上跳起了华尔兹。
头顶是漫天星空,由玻璃构成的世界中,两人彼此对视着,脚步轻挪,优雅而投入地转过了一个又一个圈。
几支曲子后,雪兰有些累了,将头搭在了晏南肩上。清冷的淡香钻入了他鼻腔内,他有些出神,想起了很久没想起过的曾经。
上一次这么跟晏南跳舞,还是在惊变发生之前,那时候他以为他们是世间最深爱的一对眷侣,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事能将他们分开,直到后来发现这些不过是一厢情愿。
雪兰直起身子,垂着眼推了晏南一下,“不早了,该回去了。”
晏南放开了他,却没有迈步,站在他面前,静默地凝视着他,片晌后,轻声说:“回去吗,你是不是要走了,我看见你收拾了行李。”
雪兰别着眼不看他,“我明天走。”
晏南沉默了很久。有好几个瞬间,雪兰都感觉他就要告白了,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问道:“你之后打算去哪?”
“omega空间站,”雪兰说,“之前欠了阿里亚一些人情要还。”
晏南看着他,又问:“还完人情呢?”
“不知道,可能回塞巴,那是我的家。”
雪兰撒谎了,他不想让晏南知道他的去向。
得到回答,晏南让开了位置,“好,回去吧。”
两人乘坐飞行器,返回了夜深人静的颇尔马军区。雪兰解开安全带,就要下机时,手搭在操控杆上的晏南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拉了回来。
雪兰在黑暗中看着他,压着呼吸问了句,“干什么?”
仪表盘上闪烁的蓝光勾勒着晏南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沉默了半晌,他垂头靠近雪兰,用另一手稍微扯松了领带。
灰眸凝视着眼前人,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出了口,“雪兰,不走好不好?”
“什么意思,”雪兰问他,“你要食言吗?”
“不是,”黑暗中,晏南轻声说,“我是在求你。”
“求我,为什么?”
雪兰明知故问,掀起眼皮看他,宵色眼瞳暧暗得像能吸走灵魂。
晏南眼睫颤了颤,却没有移开目光,迎着那双眼,尽量地剖开自己,“因为我爱你,雪兰,”他的声音又轻又低,心脏在胸腔里收缩,紧得发疼,却不肯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我想请你留下,给我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听见骄傲的军团长敞开心扉,低声下气地求他,雪兰觉得自己应该觉得爽快。
这是他一开始想要的,让晏南爱上他,再抛弃对方,令对方像他一样深陷痛苦,可当一切真的发生时,他却不觉痛快,只有无法言明的伤悲。
雪兰想不通,他已经不爱晏南了,为什么还会觉得不忍,他更想不通,不爱尚会觉得不忍,晏南当时怎么会忍心这么对他?
“算了吧,”对着那双一望到底的灰眸,雪兰摇头道,“我们不合适。”
晏南眼睛黯了黯,沉默片晌后,仍是轻缓问他,“哪里不合适?”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长,长到不知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