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来之前告诫过自己要保持冷静,要令弗瑞安心,进门前他同样告诫自己,时间短暂,有很多事要说,不能浪费。
可是到这一刻,听见熟悉的声音,看到对方眼底疲耗的深痕、身上刺目的囚犯制服、被剃得森短的头发时,酸意如雪崩般不可抗力地袭来,一瞬间涌上鼻头,将一切打算盖灭冲垮。
成熟的伪装崩离消失,他像是一瞬间变回了小时候 在外受了天大的委屈,来到弗瑞面前,瘪一瘪嘴,眼泪便会掉下来。
“……”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不知是谁先动作,似乎只是一刹那,两道身影便越过书案的阻挡,磁石般奔向彼此,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时间不断过去,雪兰一直抱着弗瑞不动。他低泣着,将自己深埋在弗瑞身上,溺毙一般压得很紧,像是要这样下去直到时间耗尽。
弗瑞低垂着头,用力地亲吻他的颈根,干燥的双唇仿佛带着火,烧灼了皮肤。雪兰被他亲得发疼,却没有躲闪,反而更深地放松了肩膀,令对方能够恣意亲吻。
弗瑞从颈根吻至耳际。他的声音喑哑,吐息烘烤在雪兰耳畔,“宝贝甜心,我美丽的小王子,别哭了,我没事,抬头让我看看,我太想你了。”
“......”
雪兰将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勉强压下情绪抬了头,却在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时再度破防。泪珠整颗脱眶而出,仿佛岩浆滴落,烫伤了弗瑞的心。呼吸静止了一瞬,下一秒,他垂首深深吻上了近在咫尺的那双唇。
雪兰没有反抗地张了口,泪水顺着面颊的起伏溜入纠缠的唇缝间,混着涎液,被弗瑞尽数吃走。他吸吮着雪兰的唇舌,将人按紧在怀,把高他的下颌,又深又重地吻他。
雪兰已经在努力仰高下颌配合他,但弗瑞却像是仍嫌不够,一边动情地吻他,一边托着他的腰臀将他抱起,就近放在了宽大的书桌上。
叠高的文件堆被两人撞倒,但无人在意,弗瑞单手搂着他后腰,另一手撑着桌案,更深地倾身吻去,仿佛要夺走他全部的呼吸。
雪兰双腿分得很开,夹着弗瑞窄瘦的腰,被吻得向后弯折,几乎喘不上气。几分钟后,他偏头让开,抵住了弗瑞的肩颈,低喘着道:“好了,够了。”
弗瑞近距离凝视着他,双眸暧暗而温柔。“对不起,宝贝,”他道着歉,再次啄吻了他的唇瓣,“我爱你。”
湿漉的眼睫微微抬起,看向了弗瑞。雪兰瘪了嘴,委屈地抱怨,“你就这么爱我,让我一个人面对这些,你知道这些日子我吃了多少苦吗。”
“你是我的雪兰,我知道你会没事,”弗瑞抵着他的前额,深邃的灰蓝色充盈着他的视野,“苦难不会摧毁一个人,但迷茫会,宝贝,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吗?”
“我当然知道,”雪兰抱住了他的脖颈,“我在等能离开塞尼格斯的时机。晏南把我困在这了,我只能从他身上想办法。”
弗瑞夸奖般亲了他一下,“辛苦了。”侧过脸,弗瑞在他耳边低语道,“不用所有的事都亲力亲为,你罗浮叔叔也是晏南要复仇的对象,我房间床下的矮格里有一张芯片,拿着它去找他聊聊。”
雪兰怔了下,很快想通了一些事,比如一些美好爱情的利益基石,比如一些美丽佳人的微妙处境。沉默了一会,他问道:“他有多看重艾琳娜?”
“他两年前把自己的私生子福尔森送入了参议院做议员。福尔森履历光鲜,已经积累了一定人脉,而艾琳娜只学了时装设计,”弗瑞退回来看着他,轻软反问道,“宝贝,你觉得呢。”
“知道了。”雪兰看向他,片刻后抬手按在了他眼底,声音有些低地说:“你是不是都没怎么睡觉?”
弗瑞眉眼弯下,温柔地看着他,“睡了,不用担心我。被审判证明有罪前,我始终是无罪的,他们不能剥夺我的基本生存需求。”
雪兰放下手,靠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下。
弗瑞弯了弯唇,“我们不是普通的家庭,能享受比常人多的钱权,就该能吃常人吃不了的苦,”他捞起雪兰的手握了握,声音放得轻软,“现在这些只是人生的一段旅程,而不是终点,未来取决于你我怎么做。”
雪兰点了下头。
“记住一件事,”他看着雪兰的眼睛道,“复仇是蠢人的游戏,只有输家没有赢家。”
“我知道,”雪兰道,“我不是晏南。”
“没错,”弗瑞笑了起来,微光在他眼眸深处闪烁,他的声音很是骄傲,“你是我的雪兰。”他撑在桌案上凝视雪兰,低声喃语,“甜心,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门锁处传来转动声,雪兰手按在弗瑞胸口,推他道:“我知道。”
待门打开的时候,雪兰刚好从桌上跳下。整理了一下衣装,他指着弗瑞,对着调查员道:“桌面是他搞乱的,让他给你收拾。我该走了,告辞。”
走出房门时,他听见弗瑞用低磁的嗓音对调查员道歉,说着没人信的借口,“……不小心绊了一跤,摔在桌面上,我真是笨手笨脚……”
雪兰垂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