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四看起来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看样子过得不错。事实上,聂四的确过得不错,那张墨岭雪豹皮卖了七千帝国币,这大大改善了他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
对于聂四这样的家庭,七千帝国币可是一笔巨款,他一年的工资,也才二万多帝国币。
聂四看到周森,非常亲热,问长问短,嘘寒问暖,周森也趁机问了朱氏为什么突然施粥的原因。
原来,朱氏在去天府的路上,沿途看到很多饥民,回家的时候,又看到三五成群的饥民聚集在一起,所以,朱氏立刻决定施粥。
隐隐约约之间,周森觉得有点不对劲。
根据周森了解,沈家施粥数十年如一日,施粥时间固定在初一十五,绝不可能因为饥民增加就突然施粥,而且还发放冬衣,据工人们说,这可是沈家有史以来第一次。
如果没有别的原因,朱氏断然不会突然施粥。
通常,每个人都有一些固定的生活习惯,时间越久,习惯越难改变。什么早晨赖床,吃饭的时候碗里必须剩下一点都是习惯,要改变这些习惯,肯定是有不可抗因素发生。譬如,习惯睡早床的人突然起早床,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必须要起早床,在碗里不剩饭的人,肯定是肚子饥饿到了极点。
至于朱氏的慈善目的,周森并不以为然。
以慈善为目的的善良,大多都有动机,特别是沈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大多都是为了博得一些好名声,为自己在当地建立广泛的人脉。
毫无疑问,从沈家所经营的生意来判断,沈家在聂家桥的慈善并不仅仅是为了慈善。
真正的慈善,是授人以渔,而不是授人以鱼。或者是解决别人的紧急情况,譬如治病等等,而沈家,固定在初一十五施粥,这就成了一种定式,无法解决那些突发事件。
当然,朱氏的爱心不容抹杀,毕竟,有些人连做做样子都不愿意,而沈家施粥,已经有数十年的历史,那可是真金白银。
西院也很忙碌,一些下人进进出出,还有很多掌柜摸样的人出现,那些人应该是西院在外面商铺的掌柜。
在天亮前的五个小时,东大院已经没有周森什么事情,朱筒子让他睡一会。
真只是睡了一会,周森就被喊了起来帮忙,一看天色,天才蒙蒙亮,他最多睡了三个多小时。
当周森洗漱完毕赶到厨房,顿时一脸呆滞。
厨房里面的馒头,用晒干货的篮盆装着,堆积如山,看起来壮观无比,至少是上次施粥时候的两倍有余,而蒸笼里面,还在不停的蒸。
厨房依然很忙碌,彭大厨和雷大厨穿着短袄揉面,汗如雨下;而彭嫂和孙嫂则是不停的蒸馒头,手忙脚乱;鲁斧头赤着上身,正在死命的劈柴,一把铁斧在空中上下舞动,速度令人瞪目结舌……
在厨房靠墙的地方,熬好的稀粥,至少有几十桶,一直摆到外面。
睡觉的工人都被叫了起来帮忙,把馒头稀粥搬运到西院。
西院门后的大院子,用箩筐装好的馒头一溜放在门后,稀粥已经排到了院子。
让周森惊讶的是,西院的一些仆人都被叫了起来,一个个站在虚掩大门后面,如临大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周森听到外面的街道上有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在低声说话,偶尔,还会呵斥的声音响起。
难道,那些乞丐流浪者就在外面排队?
朱氏正坐在门房里面烤火,不时会有人走进门房向她低声说着什么,朱氏的脸上神色有些焦虑。
一会,朱筒子走到周森面前。
“小周,你去招呼东大院闲着的工人,从东大院出去,赶到西院的大门外面维持秩序,马上就要开门施粥了。”
“都喊上?”周森一愣,要知道,东大院虽然有很多人回家过年了,但依然还有三十多号人。
“全部喊上。小周,你年轻,脑瓜子灵活,眼睛放亮点!”朱筒子表情严肃,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嗯。”
周森也被紧张的气氛感染,加快脚步跑到东大院招呼那些工人,人召集之后,周森叮嘱了几声,打开东大院大门。
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众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在东大院门外,熙熙攘攘,仿佛人山人海一般。周森探头一看,才发现,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直从西院大门到东大院大门,几乎把整条街道都淹没了,至少也有数千人。
周森发现,这些人可不是附近的农户和隔壁的街坊邻居,都是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流民,而且大多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
“七先生,把门关好,去找些扁担木头,抵牢固一些。”周森回头对门房道。
“嗯,我会关好。”七先生拍了拍干瘪的胸膛,连点点头。
周森和一群工人出了东大院大门之后,东大院门房七先生立刻把大门紧闭,接着响起一连串锁门抵门的声音。
周森推了两下门,确定牢固之后,才带着三十多个工人朝西院大门挤过去。
当周森和一群工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西院门口的时候,浑身衣服都湿透了。
事实上,如果周森他们不是穿着沈家的统一服装,根本就不可能挤到西院,因为,每一个人都不肯让出自己认为有利的位置。
西院门口黑压压的一片,已经完全把大门和台阶占据了。
难怪朱筒子要让他先来这里维持秩序,因为,这样子,西院根本没法开门,炉子蒸笼和熬稀粥的器具也没有地方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