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长得高,当程景云站起来时,才有了更加明确的感觉,他将汤惜君的手紧紧牵着,说:“我们到站了,先走了。”
男人也跟着他下了车,说:“你叫什么?家在哪里?我明天送钱过去。”
“没有多少钱,如果真的要算账,我会跟我家先生说,你教了惜君背诗。”
程景云实际上没多少和陌生人交际的章法,他也想过了,这人或许就是个混迹街市的无赖,虽说他穿得干净整洁,又有学问,可这些都无法表明他是个好人。
权当是行了善事吧,程景云想。
男人继续问:“你们住在这附近吗?”
汤惜君回答:“不是,叔叔,我们去买东西,然后才回家。”
看上去,男人是没有多少年纪的,不知道有未有三十岁,他只是不穿衬衣或者汗衫,而是穿了有年纪的人爱穿的大褂,脚上是一双半旧的布鞋,但鞋子未落灰,洗得很干净。
“我从前是教书的,现在……不教了,我不能白用你们的钱,我肯定要还的。”
“好罢,”程景云原本就是容易被说服的人,对方语气若是强硬一些,他更加招架不住了,他听说对方是老师,所以少了一些戒备心,说,“老板……先生,我改天来这里,你拿钱到这里来就好了。”
“我叫张枕书,叫我枕书就可以。”
“张先生,我还是这样叫您,我从小就是做下人的,习惯了。”
男人皱起眉头,接着,很刻意地放松着情绪,他问:“你叫什么?”
“程景云,叫我景云就好。”
“你签了卖身契?”
“我老家在绍州,以前是山里的佃户,我爹为了抵债,就送我去主家府上,我陪着少爷从小到大,后来,又跟着他来了北平,”程景云仔细地想一想,他得需说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他说,“也算是卖身,我没有其他的打算,只是想一辈子都陪着我家先生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