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娘立即就红了脸,连忙摇头,她指了指汤宗毓院子的方向,又用一只手枕在耳畔,做出睡觉的姿势,意思大约是:四少爷还在睡觉呢。
当程景云看见莲娘的时候,那女人正在慌乱地四处张望,她手上那种包袱,现如今早就没人用啦,城里的人多数用皮箱或者提包,再不济也是布包。
程景云喊道:“莲娘。”
听见了叫声,女人立即转过脸来了,她嘴边上浮起了一丝笑容,然后,便朝着程景云走了过来。
“涂涂还没起床,我知道你来了,听别人说你等在这里,”程景云帮莲娘拎着包袱,他低声地说道,“涂涂总在房里吃早饭,他起得晚,等到开学了,就不能这么晚了。”
莲娘只是笑,她太高兴的时候,便比着手势“啊啊”几声。
过去十几年了,人总要衰老的,莲娘已不再是那位脸庞清秀的少妇,而真正变成了一位沧桑的女人,她手上的一枚银戒指戴得发黑,在客厅的桌子上打开了包袱,取出来带给四少爷的桃子干、炒葵花,以及,带给二太太和大太太的茶。
“涂涂。”
程景云走进了卧房,这时,汤宗毓刚刚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衬衣的纽扣还没系上,程景云将牙刷递给他,说:“我昨天陪二太太上街,听说仙桃小姐要去上海了,可能不再回来了。”
“真的吗?”汤宗毓是有些惊讶的,他一边刷牙一边问道。
程景云回答:“当然是真的,仙橘小姐身边的人说的。”
“为什么?”汤宗毓有些着急了,他说,“她都没告诉我。”
“瞿老爷在上海有船运公司是吧?他们在那边买了洋房,要让仙桃小姐好好地念书,你是知道的,涂涂,仙桃小姐念书很好。”
对于尚有十几岁的汤宗毓来说,这算是个有点坏的消息,他的青梅竹马要走了,那个文气又激进、和煦又果断的瞿仙桃要走了,或许以后,再没有他们一同上学校,一同上街的日子了。
汤宗毓气得咬牙,说:“她都没告诉我……我觉得绍州也很好,为什么一定要去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