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在旁的李怀忠凑到近处,矮下身子小声劝道:“不如歇歇吧。”
“歇?魏家不除,朕寝食难安。”
宁永年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问道:“韩兆如今到哪里了?”
“晌午时韩将军传信说是已行至离牛头山三百里处。”
李怀忠看了眼殿外的天色:“如今恐怕已经到牛头山了。”
“邬定呢?”
宁永年依旧闭着眼睛:“他那边如何?”
“邬将军已押着李岐离开奉元,正在往怀陵府去。”
李怀忠再答:“五日之后应当便能到。”
“嗯”
点点头,宁永年没再说话。
他调动内力于周身运转,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平复一下心中的躁动之意。
可当他运转了数个小周天之后,这股子烦躁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却越发明显。
这种感觉很不好,不由得让宁永年联想到或许会有什么坏事发生。
但是这坏事究竟会是什么?
宁永年不知道,也猜不出。
毕竟如今各线的局势,好似皆尽在掌握,却好似又皆脱离了他的掌控
烛火摇晃,沉香袅袅。
又坐了一会儿,宁永年终于睁开眼睛,起身走出天禄阁,然后站定在殿外的庭院正中。
气运黄龙从丹田激射而出,旋即越变越大,于天禄阁上空游曳盘旋。
看着这条于夜色中翻腾的巨龙,宁永年突然想到了锁龙阵,想到了原州城的那两百多万大宁百姓。
做了这样一件事,要说这位皇帝从未有过犹豫和纠结是不可能的。
但宁永年之前一直觉得用两百万百姓的命去换一国疆土,值得。
宁永年始终相信“有舍才有得”的道理,亦明白身为帝王便注定孤独。
但就在此时此刻,在这个既普通又不普通的夜晚,他却突然有些动摇了。
他突然不再笃定这一切是否值得。
为了大奉,有两百万人无辜百姓丧命。
为了冀州,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惨死在身前。
为了蜀州,使得如今的大宁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包括死去的许士兴、宁庆宇、柳仲春
为了所谓的千秋大业,他杀了太多人,付出了太多代价。
但得到的一切却好似又那样没有意义。
只是
路走到这里,不管再如何动摇,宁永年都清楚他已再无退路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能做的,便只有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皇上”
身后,李怀忠忽然小声说道:“韩兆将军刚刚传信,说大军已抵牛头山。”
宁永年没有回头,只是平静的应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