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雪死了。

薛遥翻开重雪的眼皮,眼皮下是两个血淋淋的大洞。重雪那双梅花鹿一般的大眼睛被人生生剜走,脸上只留下两个可怖的血洞。

薛遥不忍再看,轻柔地合上重雪的双眼。

两行血从重雪空洞的眼眶中流淌下来,像两行不甘地血泪,又像对薛遥的无声告别。

是啊,重雪这丫头平时最爱哭了。怕冷怕疼又贪嘴,烦人得很。这么一个娇气的小姑娘在最后一刻如何能面对这剜眼之痛。

薛遥在重雪床边坐下,他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轻轻擦拭着重雪脸颊上的血痕。这姑娘生前最是爱美,不能让她这么蓬头垢面地走。

重雪的手紧紧握成拳,薛遥摊开重雪紧握着的手掌,她的掌心里留着那根还来不及折断的回声签。

她明明有机会折断这根签的。

林晋桓站在薛遥身后沉默地望着他。他看见薛遥先是擦干净重雪的脸,又找了一套粉紫色的衣服亲手替她换上,最后生疏地拢了拢女孩乌黑的头发。

林晋桓这时才明白,原来比爱而不得更加难以忍受的是看着那个人伤心难过。

薛遥将重雪打横抱起,回过身见林晋桓仍在原地。晋仪接到林晋桓的传信已经来到清心堂,眼下正在给沈照璧医治。

薛遥没有看林晋桓一眼,带着重雪的遗体离开了清心堂。

薛遥走后林晋桓将沈照璧嘱托给晋仪照顾,自己去了六相宫。

六相宫今夜灯火通明。林朝端坐在案前批阅文书,他的身上披着一件外袍,脸上似有病气。他的两鬓已有几丝白发,生老病死虽是人间常态,但骤生华发对修道之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