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郑氏想着,自己打大郎那么多年说起来,真下狠劲儿吧……不说陆有福,她自己也舍不得。可若不下狠心,看以前就知道,陆大郎根本不记打。
身为婆母,陆郑氏担心林蓉动手会打坏了夫妻情分,可她这个当娘的没这个包袱啊!
“大郎打小就眼尖,一看要挨打就赶紧服软,嘴巴还甜,哄得他爹不忍心。可他这惹祸的功夫也不小,不然怎么会在邻里间传出那样的名声去。实则大郎真是个好孩子,你跟阿婆说,往后阿婆替你揍他。”陆郑氏怕儿媳妇误会自己是在计较,仔细解释。
林蓉哭笑不得,原来是这养,但她也没法说。不是她不想教,而是她会的法子陆郑氏学不来,精巧控制能让人疼却不留下痕迹的力气一般人根本做不到,若是没异能在,林蓉力气再巧,也会留下痕迹。
“阿婆说得有道理,我外祖母早先倒是跟我说过,这活泼些的小郎君是不打不成才的,我刚嫁过来也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便……阿焱我也是这么教过来的,要不阿焱也不能那么听话。”林蓉先肯定了陆郑氏的想法,随后才话题一转,“可相公如今已经是郎君了,若是再守着人打他,少不得会损了相公的面子,您说是不是?”
陆郑氏深以为然,用赞扬的目光看着林蓉:“你说的有道理,你们小两口无论怎么闹腾,都算是……闺房情趣,倒是无妨。这个阿婆有经验,关起门来两口子怎么着都成,只要在外头给郎君面子便可。”
说到这里,陆郑氏想起陆成材曾经的控诉,还有他如今的怂劲儿,面色微妙极了,她拉着林蓉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阿蓉放心,林家小郎我知道,再是出息不过。我和你阿翁都不是不明事理的长辈,只要大郎能越来越成器,你尽管放心大胆的打,别打坏了就成。”
林蓉:“……”她很想知道,阿翁以前都经历过什么。
林蓉不曾瞒着自己打过陆成材的事情,她从头到尾就没否认过,可是陆成材活蹦乱跳身上没有痕迹也是事实。陆有福两口子都以为林蓉是用了巧劲,肯定也没多下力气,这才不愿意计较,只觉得追根究底是林蓉驭夫有道。
所以婆媳两个聊得很愉快,并且同样非常愉快的定下了陆成材将来告状无门,还有可能被喝倒彩的下场。
不过忙着去燕彩居取经的陆大郎,惨状一时半会儿还是难以见到的,目前陆家上下齐心,忙得热火朝天的事情,还是放榜后闻喜宴的事儿。
从暮春到盛夏,人们身上的衣衫越穿越薄,可老百姓们对于来福客栈的谈兴是越来越浓厚。
这两个多月里,来福客栈就如同异军突起的黑马,直接在颍州府里杀出了一条路来,以让人惊讶的速度重新确立了在颍州府大户人家心里的地位。
光从拿到闻喜宴邀请帖子后,答应一定前往来福客栈捧场的富贵人家数量便可得见,虽然陆家如今的银钱还没赚到太多,地位跟两个多月前已然大不相同。
就连坐在来福客栈北面临界的大厅里,望着府衙方向,等待放榜等到心焦的学子们,都忽视不了来福客栈门前的车水马龙。
许多人都凑在客栈二层的露台上,扶着栏杆挤挤挨挨往楼下宽敞的天井里看热闹。
说天井已经不是很恰当了,林蓉让家中仆从将客栈前头天井的篱笆墙都撤掉,夯实地面后,铺了一水儿的青砖,只留了原来来福客栈挑高木杆的门牌楼。
两面酒红色的幡旗飘扬着,隐约还能见到只能算得上是中规中矩的四个字——来福客栈,让客栈多了几分大气。
这刻在牌匾上的字是陆有福的祖父亲手写了,陆家人亲手刻的,有很重要的意义,所以哪怕陆有福认识很多人,也没想过找关系把牌匾换掉。
林蓉就更不在意这个,她不怕字丑,只怕丑的没有新意,只要创意足,中规中矩她也能变成高雅。
如今这闻喜宴的排场上,她就做到了。
没有围墙只有庄重和齐整青砖的地面上,从牌楼开始一直到客栈前面,都铺上了大红色的地毯,说实话这个时候红色布匹都贵,一般没人这么搞,可是搞了就真的很有排面。
林蓉知道戳毛毯怎么做,她只是让陆六采购了一批羊毛染成了大红色,底子则是用的没那么结实的麻草,反正这红毯每场活动都只能用一次,肯定会踩脏不能下次继续用,这样一来成本比很多人想的都要低。
但别人不知道啊,起码从马车上下来,走上那红毯,莫名就感觉到多了几分庄重和高雅。尤其是被青砖映衬着,地毯更是红得似火戳进人眼眶里,让人无比清楚的意识到,来福客栈是真跟过去不一样了。
感触最深的莫过于四海客栈和兆丰客栈的主家姚老爷和徐老爷,二人看着仿若影壁一样戳在客栈门前头的立杆扯起来的大红色布匹,上面龙飞凤舞写着闻喜宴三个字,他们走到立杆下头,抬起头都看不清楚喜字的顶端。
二人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输了,彻彻底底输了。
即便来福客栈没有他们两家的客栈大,内里也没有另外两家客栈阔气,可自今日开始,但凡见到这场景的,都不会再怀疑,颍州府最繁华的客栈,当属来福客栈。
哦,有人说不过一场闻喜宴而已,参加的人能有多少?
姚老爷和徐老爷表情麻木动作一致,先看了看站在青砖边缘,虽然没有墙,可自动人挤人,甚至头顶上还顶着自家崽子围成滴水不漏的人墙,然后抬头看了眼二楼靠在围栏旁边挤到看不见围栏的学子们,然后往门牌楼方向看着依然不停下马车的熟悉面孔,嗯……大概也就是颍州府绝大多数的人会参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