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下一刹,妙圆甩开压制她的察子,高高昂起身,义无反顾撞向刀口。
连翘翘身形大震,吓得哀叫一声,瑟缩在雁凌霄怀里。
皇城司接连杀掉两个人,那群活死人一样的女子终于回过神,从漫长的折磨中逃出生天,不约而同跪地谢恩,以头抢地。
雁凌霄一丝眼神也欠奉,低声交待手下把人领回去好,一一记录口供,再寻亲人领回去,不想回去的也给些盘缠,叫她们在京城左近找份正经活计,总不至于无家可归。
连翘翘听得眼热,还有几分艳羡。
这些女子应当大多是廖九拐来的良家子,有家可回,有路可退。再不济,还能自立女户,去酒楼和富户做厨娘,或是针线生意。不像她,身契仍旧捏在沂王妃手里呢。
似乎误会了她的沉默,雁凌霄揭开麒麟袍一角,借着如银月光,瞅一眼连翘翘。
“怕了?”雁凌霄讥讽,“这样怕死人,还敢到处乱跑?”
这质问好没道理。
连翘翘嘴巴一撅,指尖一勾,重新藏入宽大的斗篷,闷声道:“妾身蓬头垢面的,仔细污了世子爷的眼。”
呵。雁凌霄冷笑。
高槐深竹,樾暗千层。
他们趁夜下山,皇城司的黑衣察子骑马随侍在侧,王府的马车轮子上敷了一层厚厚的牛皮,尽管山路崎岖不平,也稳稳当当。
雁凌霄把连翘翘从缂丝袍子里挖出来,后者乖觉,远远缩到车厢角落,环抱双膝,露出半个青丝凌乱的圆脑袋,长睫眨巴几下。
她抢先一步,问道:“爷怎么这么早就回京了?妾身还以为,您得有一个多月才能回转,还怕再也见不到您了……”
雁凌霄被堵住话头,停顿片刻,转而问道:“那些人可曾让你受了别的委屈?”
别的委屈?
连翘翘遍体生寒,雁凌霄赐予她的暖意转瞬即逝。
是啊,是她多想了。世子最在意什么呢?她一无所有,能给沂王世子的无非是年轻干净的身子。
她自嘲地勾起嘴角,摇了摇头,轻柔柔道:“廖九,就是那位您亲自处置的老滑头,他说京城近日不许饮酒享乐,所以,暂且没有旁的人碰过我。世子爷,我……”
“我几时在问你这个?”雁凌霄厉声道。
一股子无名火倏地窜上心头,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连翘翘,见她衣襟边缘冒出几道青紫的鞭伤,心火又跟被一盆冷水泼了似的,霎时间熄灭。
“那老畜生打了你?”雁凌霄气到几近发笑,“刚才怎么不说?但凡你吭一声,道一声委屈,他都不会死得那样容易。”
连翘翘愣住。她不大明白……
雁凌霄救下她,为她杀人不够,竟然还要替她报复?
为什么?因为她是雁凌霄的人,欺负她就是在打他的脸面?
“不委屈。”连翘翘低眉垂首,悄声应道。
雁凌霄冷冷横她一眼,伸长胳膊,银甲包裹的右手指尖抚上她纤弱的脖颈,再恶劣地,沿着鞭痕用力按下去。
“再说一次。”
“……委屈。”连翘翘面色苍白,痛得嘶嘶抽凉气,“叫世子爷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