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安王又格外在密函中表达了对嫡长子朱霁的器重和想念,称他冒死进京,看似自投罗网,实则火中取栗,立下了汗马功劳,二人称得上是虎父无犬子,上阵父子兵。
朱霁对父亲向来崇拜,看到密函中父亲对自己的称许,更觉得自负满怀。
这日,王瑾邀约朱霁再赴风月楼密谈,两人聊完了正事,王瑾从袖口中取出来一个小小的紫檀螺钿木盒,呈送给了朱霁。
朱霁接过来打开,黄橙浓丽的一抹温润映入眼帘,正是一枚田黄石刻章。
他迫不及待取出来放在手中端详,铭文是两个阳刻的篆字:“万象”。
朱霁顿时觉得有这上头的铭文眼熟,他记忆力极好,很快想到当初沈书云为先帝献上的那幅《锦绣江山图》上,压脚处就是印了“万象”字样的闲章。
“这可是世子要寻找的宝物?”王瑾眯缝着一双阴恻恻的眼眸,邪魅笑着,对朱霁邀功。
朱霁心里大喜,面上却不置可否地对王瑾称颂:“秉笔大人真是手眼通天,我不过抱着侥幸,你却真的能找来此等佳品。”
王瑾笑道:“世子的吩咐,便是刀山火海,属下在所不辞。先头被宏庵那妖僧蒙骗,用赝品画让我在世子面前丢了人,这番洒家也要找回脸面。”
“此话说的见外。秉笔大人是我安王府的亲故,并非三界化外之人可比。不过,秉笔大人莫不要为了我的这点雅好,太过费心才好。”
朱霁随口说着笼络人心的话,却把刻章放回木盒,立即放入了衣袖。
王瑾眼神划过一丝狡猾,对朱霁道:“说起来,倒也巧了,典卖此物的人,正是现如今世子尊驾所在的荣恩公府上的婢女。”
朱霁知道王瑾在试探自己,倒也不介意,随口附和道:“这么巧么?”
“世子难道不知道这枚刻章的来历?”王瑾神色神秘起来。
“确实是不甚了解,秉笔大人如果知道,我倒是愿闻其详。”朱霁坦诚地看着王瑾。
“属下这几日命人查过,这枚田黄曾经是先帝御用之物,后来荣恩公三征高丽,先帝为表嘉奖,便将此物赠与了荣恩公。想必那婢女正是偷盗了出来典卖。”
一切都连得起来了,朱霁微微一笑,对王瑾说:“多谢秉笔大人细心,连此物的来龙去脉都查的一清二楚。”
王瑾微笑颔首,十分得意。
王瑾公务繁忙,与朱霁的会见本就是秘密,因此说完了以上,他便悄然离开。
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辰,风月楼渐入佳境,到了迎来送往最热络的时辰。
往常与王瑾密会于此,他们都是从后门避人耳目悄悄离开。
朱霁在蓟州时,几乎每日都要忙于公务至深夜,今天却有些心血来潮,突然很想下楼看看这风月场是怎样一番花灯照人的情景。
他和四宝本来都穿着便装,看上去不过寻常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从雅间出来,沿着风月楼的木楼梯下来,看到正堂中红烛摇曳,把正堂明得如同白昼,行至其中,更觉得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鸨母在其间堆笑,大声招呼行首和粉头热情待客:“姑娘们,都好生侍奉着诸位官爷,今夜红烛帐暖,不醉不休~!”
粉面含春、浓妆艳抹的女子们做张做致,巧笑嫣然地招揽着生意,好不热闹喧嚣。
朱霁从她们身边走过,起初只是好奇,很快就被她们身上艳俗的香气和矫揉造作的卖笑之声弄得嫌恶不已,于是只想赶紧离开。
快到正门的时候,鸨母见他一身打扮,猜测他身价丰厚,凑过来热情笼络:“这位官爷好生俊秀!咱们这里的姑娘,燕瘦环肥,哪一款儿都有,官爷想要什么样的?老身必让官爷心满意足!”
他皱着眉头,后悔自己一时好奇。他径直前行,无视鸨母的逢迎,只是往外走。四宝挺在他前头,打发着纠缠过来的鸨母和粉头,为朱霁清出一条去路。
快走出去的时候,只见风月楼的正门处,却迎面走进来一个穿着紫色直裰的男子,弱冠之年,后面跟着四五个小厮,排场倒是不小。
似乎是秦楼楚馆的常客,他声势熏灼地往前走,阻断了朱霁的去路。
那人身量比朱霁矮些,一副骄横的神情,两人互不相让。
最后,到底是朱霁冷着面孔,高贵凛然,让紫衣的少爷徒然一愣,下意识错过了身。朱霁便带着四宝往门口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