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什么都变了, 一切都变了。
竟只有这声三姑娘没变。
以前在宫中时,这声三姑娘对南欢来说类似蚊子叫的,代表着麻烦事的靠近, 一出现就招人讨厌。
但此时听着他的声音, 她心下却多出一种微妙的, 心酸的安全感。
她忽然伸出细细的胳膊攀住他的脖子, 用力的, 紧紧的抱着他。
这样的亲近突如其来, 宋暮怔了一瞬,未来及品味心脏突然加速带来的甜蜜,便听见她伏在他的肩头,痛哭出声。
掌心所触碰到的不是什么温香软玉, 而是隔着一层衣物也能摸见的硌手的骨头。
将她送回南家时, 她已病的很重, 身形清减。
这么些日子,他日日往南府送着从大内拿出的各色补品,她倒更轻了几分。
人没养好便罢了,他将自己都舍不得碰的宝贝送还给南府,他们竟拿着他的宝贝当垃圾往外送?
宋暮抬眸望向面前的南袤,黑漆漆的眸子,眼底泛着让人心慌的冷芒,“白马公答应本王会精心照顾好本王的王妃,让她日日开心,一如从前。”
这话入耳,仿佛利箭彻底击碎了她的最后一点幻想。
原来,就连父母思念她,宽恕了她,才接她回家,也都是假的吗?
就连回家也是因着宋暮,是宋暮开口,父亲才答应。
不,以父亲的秉性,必定是宋暮许了什么重利,他才肯冒着名誉有损的风险将她接回来。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父亲已拿她做了一笔交易。
这个事实使南欢大脑一片空白,双耳嗡嗡作响,好似已听不见其他任何的声音了。
宋暮怒极反笑,“白马公,这便是你的好好对待吗?!”
南袤一时词穷。
圣人年老,近些年来比起才富五车的士子与名士,更愿意宠信太监与一些能博圣人一笑的卑劣之人。
越恒仗着圣人的宠信,诬陷南严下狱,又罗织罪名,将南严的故友亲朋一道抓进了大狱上刑。
大理寺的寺正杨宿,刑部郎中孙璋与司门郎中宋鸣都是他的同党。
南严与他的那些亲朋好友门生故旧进了大狱,没有越恒的授意,只怕难以活着出来。
更难办的是越恒的刑罚手段花样百出惨绝人寰,大多数人都是抵不住这样刑罚的。这些人为求速死可能会在判官的引诱下攀扯出更多的人。
这两年来越恒就是用这样的法子,让京中数十户有名有姓的人家,家破人亡。
朝中的御史,言官,赴任地方的刺史,就此事为南严上书陈情者众,偏偏越恒这个无耻小人不知道在圣人面前搬弄了什么谗言,圣人竟迟迟没有表态。
南袤为此事焦头烂额。
这时宋暮突然找上门来提出只要他将南欢接回家,他便能帮他将南严救出来,使此事平息。
南袤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接回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女儿,换回门生故旧族中子弟数十人的性命,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况且,他从这位圣人最为宠爱的七皇子的言语之中窥见了另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