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内外俱静,雪落在了松枝上,落在了青石上,落在了瓦檐上,厚厚实实的一片,用无比真诚的皎洁掩盖了不为人知的痛苦和肮脏。哪怕将要毁灭世间,也永远及不上那一刻寂静无比之下的惊心动魄。
“他说带赎金来便可以救你,没想到最后——我亦不知。”
“哦。”书卿两手捧住自己的脸颊,一呼一吸之间不可言说的惶恐和伤痛被撕裂开来,那层隐秘在内心深处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生死与挣扎和一念之间的爱恨与煎熬同样淋漓剥落:“你不说我差点都要忘记我身上的罪孽有多重了……像我这样一个已经俯身于他的肮脏女人,早该和初若一个下场。只怕比初若还要惨烈,千人唾弃、万人指骂、死无葬身之地都是轻的,可我竟厚颜无耻,不知好歹……”
“我……不介。”
“是么?”她摇摇头,疲惫干涸的眼睛里泛起湿润,布满红丝的眼珠子泛滥起一层又一层水雾,唇角的笑惊艳得可怕扭曲:“冯嬷嬷那几碗药苦得我至今忘不了,难道不是你吩咐端来的么?你想得比谁都周到……若是你能再心狠一点,汤药不单是避子,哪里还能让我张狂到现在?要知道,那会我贪生畏死,全无反抗……”
“夫人!”他定定地看着她,隐在袖子下的手指渐渐缩紧。
她已然泪眼婆娑,两行晶莹的泪珠仿若坠入污泥的白玉挂带,是早已寒彻入骨的两人之间唯一的热流:“那么大爷,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吧——倘若有了选择,真的舍得留下雨归么?”
等待着,等待着,雪都停了,他始终没有回答。
她的泪珠终究“叭嗒”一声落入衣毛领子上,很快消失不见。
……
她走后,沈清言瘫坐在椅子上,仰头靠着椅背闭眼乘空清静,卸下冷冽肃杀的面具,留下一脸的疲惫与劳累。
回去想想这一路走来,竟是赤手空拳走在悬崖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