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乔乔只好一个人回家了。
她的家,在一个小小山村。她顺着那条七拐八拐的黄泥公路走。她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大冷天,出了一身汗。她总算看到家了——其实是别人家。
这是她的一个亲戚,原乔乔自己都说不上叫什么。反正中年的叫叔叔婶婶,老的叫老祖祖,算是有点沾亲带故。她爸妈,把老家的土地交给这家人种,让她寄住在这里。
她走到门前,看到老祖祖正在地里,给萝卜和菠菜浇水。老祖祖耳朵聋眼睛花,看不到原乔乔回来。原乔乔叫了她几声,她也没听到。原乔乔凑到她耳朵跟前去喊,她才答应。
“乔乔回来啦?”
祖祖颤巍巍地,使劲盯着她的脸看:“啥时候回来的呀?你不是去打工了?”
“祖祖,我没去打工,我在上学呢。”原乔乔大声在她耳边喊。
“啊?你不是乔乔啊?那你是谁啊?”
原乔乔知道,两周不见,她又把自己忘了。
“我是乔乔。”
“我没打工。”
“我在上学。”
原乔乔作大喇叭状对她喊。
“哦,那打工的是谁啊?”
“祖祖,你说的是我姐姐。”
祖祖这才听懂了一点,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上几年级了?”
乔乔刚跟老祖祖说话,屋后就传来了呱唧呱唧的脚步声,还有男人咳嗽的声音。
原乔乔听到那声音,心就猛地一抖。
那呼吸声又粗又重,就像有一口浓痰卡在喉咙里下不去似的,随时都在“嗬”“嗬”,简直让人恶心。她听到了牛脖子上的铃铛响。不一会,一个中年男人,牵着一头水牛,走到门前来。
他脚上穿着塑料筒靴,靴子上全是泥。身上也是脏兮兮的,衣服裤子上全是泥巴。头发乱蓬蓬,脸上的肉松垮垮的,眼袋垮到颧骨上,眼睛黄浊浊的,遍布红血丝,脸色黄的像块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