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松的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以及手背上那三道红肿的抓痕。
恰巧落进池思思的余光中,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吝泽的父亲酗酒好赌,大约是工作和婚姻都不甚顺利的原因,酒品奇差无比,醉酒神志不清时有乱摔东西的习惯。邻里投诉了不止一两次,房东对他家的情况也知晓一二,委婉表明再这样下去到期便不会再租给他们。
破旧、阴暗,一到下雨天屋子就会从屋子的角落里散发出潮湿的霉味。老旧的居民楼甚至连阳台都没有,只能在窗外的围栏上安装一道铁杆当做衣架。
好在是一楼,不会影响楼下的住户,趁着天气好,难得有一两缕日光穿过破顶棚照进来,衣服就很快能干透,他就不用搬着小马扎坐在窗户跟前守着,眼睁睁看着水滴落、汇聚成一条细小的溪流,淌进门前的臭水沟里。
就像他的生活,永远只能躲在不见天日的阴沟里一般。
但即便是这样的房子,却占据了一个较好的地理位置,步行半小时就能到学校。
最重要的,房东以一个月五百的房费将这一室一厅租给他们,以吝父的工作状况来看,他们根本无法承担这个数字往上,更高的租房费用。
吝泽只得壮着胆子阻止父亲的胡乱摔打。
相对的,他需要承受的则是来自对方撒气一般的拳打脚踢。
那时的他身上总是或多或少带着些伤,有些在裸露的位置,有些藏在衣服和头发下面,有些疤痕至今都没能完全消去。
池思思便养成了一个常年随身携带创口贴的习惯。
即便很多年以后,坐在二十六层的大厦顶层,拥有一整层属于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每每混迹于支应差事的酒场宴席时,觥筹交错间,他看着头顶晃眼的水晶吊灯,时常还会害怕他所有拥有的一切是否只是大梦一场。
一觉醒来,他还是住在那间阴暗的客厅里,睡着破旧的沙发,一翻身就会听到“咯吱咯吱”的动静,吵醒仅隔一层薄薄墙壁的父亲,招致一顿痛骂。因而至今他睡觉时的动静都不算太大,几乎整夜不会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