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十宴随魏桁回紫宸殿之时, 明月蒙雾,隐灭的烛光将月华遮掩,映照着阶上之人的身影, 宽厚又高大。
他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然后笔直地朝那人跪了下去, 平平端着的双臂不见一丝颤抖,他面容冷硬,锋眉伸展,一如从前那般, 恭敬慎畏。
但萧文风却觉得他此去回来后有些不同。
陆十宴叩拜, 高声道:“明日即陛下大寿, 天子之喜自当举国同贺, 臣不愿看到陛下寿宴被凶信噩轨之事所毁。臣方才去承香殿探望淑妃娘娘,发现娘娘已身患恶疾无力回天, 臣恳请陛下,让臣接淑妃娘娘回家,待陛下寿宴一过, 各道诸使离京, 臣自会兑现臣之诺言, 相信淑妃娘娘……会安静地离开的。”
李绩原是背对着他, 此时却不禁转身, 深深看了他一眼。短短几句话,已然透露出许多消息。
“病重?”
“是。”
听着陆十宴平静无波的嗓音,李绩微微眯了眯眼, 陆清苒突然病重,怕是他刚去做了什么。他要以病重作借口接她出宫,再用寿宴做挡箭牌,便可多拖延几日……
这是李绩登基的第一个年头,也是他在登基之后过的第一个寿诞,为昭显大盛旭日东升未来欣欣向荣之势,这次寿宴会大办,而在此等盛事之时,那些不详不吉利的事情都要靠后,陆十宴也正是秉承着这一点恳求李绩准许他带陆清苒出宫,为他的女儿多挣得几天生机。
理由选得也正好,刚好赶上了盛宴。
但李绩其实没那般顾及。
他之所以隐而不发,不过是想给陆十宴一个机会。
陆清苒犯了错,她一定得死,但陆家,不必陪葬。他从未想过要因一个头脑拎不清的人而抹杀陆家从龙之功,血债血偿之后,君是君,臣是臣,本该一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