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自问是个克制自持的人, 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他都能分辨清楚, 并绝不触碰那条线。
可卿儿总是站在那条线以外的地方。
她一靠近,他就深陷, 他在情感和理智的边际被折磨得不堪其苦的时候,他觉得她总能安然无恙,轻易一举的用一句软话、两滴泪、委屈巴巴的质问和恳求,就让他打破所有原则, 只为不让眼前人露出一个小小失望的表情。
他觉得不是他在控制容卿, 而是容卿在试探和控制他。
不然他不会仅仅对她有一种看得见摸不得, 触手却不可及, 那样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这天下他志在必得,最至高无上的权利, 最风光无两的尊荣,所有一切都是他囊中之物,他从未怀疑过, 唯独容卿, 是这个例外。
但她凭什么是这个例外?
李绩在被推开后, 眼中所有的旖念都骤然消失, 心头上因撩拨而生起的火焰被怒气取代, 他看着对面忽然一身冷漠的人,黑眸中的情绪压抑又翻腾,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你想要做什么。”
同样的一句话, 同样出自一人之口,前前后后不过几息时间,没了绵绵缱绻缠绵入骨的深情,只剩下掺杂了几分怒火和羞愤的威胁。
容卿盖着眼睛,耳边嗡嗡地响着他模糊不清的话,努力找回理智。
空荡的大殿之上,月华倾泻而下,一人端坐在床边,两手自然搭在膝头,一人跪坐在床上,久久的沉默,久久的相顾无言。
容卿忽然放下手,所有淡漠疏离好像在眨眼之间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和颓然,她向后一靠,肩膀慢慢塌陷下去,好像终于从鬼门关上走过一遭似的,闭了闭眼睛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喃喃自语,不似在跟谁说话,她也没有回答李绩的问题,就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完全没存在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