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身边的徐宝藻,由昨日的双环髻换成了今日的垂帘髻,特点在于青丝垂折之地必须以绢绸系缚,且可饰以少许珠宝翠玉,故而很能显现女子用心与家底之功力,而徐宝藻囊中羞涩,又不愿跟那姓徐的借钱购买价值不菲的丝绸饰品,便只是用一方红绢系髻,且无珠光宝气点缀,所以一眼望去,便知道是个穷丫鬟了,继而推断出她身边的那位公子,多半只是家道平平的地方士族,勉强养得起书童婢女,却也没到能够“富养”婢女的地步。
被宋庭泉骂作无耻的中年儒士仿佛听到天大笑话,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无耻?这位口无遮拦的小姑娘,你可知中伤朝廷官员,按离阳律是何种处罚吗?”
叶庚刚好试图挽救,气得浑身发抖的宋庭泉就已经脱口而出:“我管你什么官员什么律例!这里是我剑池的地盘,别说一座福禄镇,就是方圆数百里,数百年来都受我宋家恩惠!”
第一次出门就给登徒子羞辱的小姑娘显然气坏了,声调愈发拔高,瞪大眼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那人笑脸灿烂,抚掌大笑,“有意思,有意思!”
他转头望向那名一直懒洋洋喝酒的年轻人,略带掩饰极好的恭敬谄媚,问道:“李大人,听这位小姑娘的口气,好似这东越剑池的一家之家法,还要大过咱们离阳的王法啊?”
那位面如冠玉的俊俏公子哥,腰间既不佩刀剑也无挂玉,倒是用一根红绳坠着鹿角质地的精巧物件,哪怕是附庸风雅,也属于另辟蹊径了。此人一手在桌面下摩挲鹿角,一手举杯,笑眯眯点头,用浓重的辽东口音说道:“琢磨着是这么个意思。”
得了“圣旨”的中年男人心思大定,转头望向一头雾水的宋庭泉,阴测测问道:“小姑娘,如果本官没有猜错,你姓宋?”
宋庭泉虽说不谙世事,毕竟生长于“江湖王侯”之家,自幼耳濡目染,却也不傻,眼前此人左一个宋家右一个本官,明摆着对自己也对整个家族居心叵测,少女也意识到事态不妙,即便羞愤难当,恨不得一剑刺死这个家伙,仍是闭嘴不言。
少年读书郎叶庚一本正经地作揖致歉道:“童言无忌,这位先生何必与一位晚辈斤斤计较?”
那男人眯眼成一条缝,视线在少女稍具规模的胸脯上掠过,嘴角翘起,“事情可大可小,就看你们是否诚心赔罪了。”
叶庚问道:“那我替朋友自罚三杯,先生以为如何?”
坐在隔壁桌上冷眼旁观的年轻公子嗤笑一声,并未明言。
公门修行多年的男子已经闻弦知雅意,摇头道:“你?小兄弟,不是我瞧不起你,你如今没资格喝这个酒。”
叶庚犹豫了一下,沉声道:“在下叶庚,出身扶陇郡叶氏。”
男人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