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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雷声大雨点小的嫌疑,十数万飞剑落雨不伤人。

早先落地看似消散后,已经悄然汇聚钦天监附近。

这一次,由地向天。

原来是要杀,就杀仙人。

三十多位前掠仙人,一个瞬间,就如同跨入雷池,全部消失于大雨之中。

而年轻藩王还有自言自语的那份闲情逸致,“技术活儿,没法赏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站着坐着跪着躺着

练气士晋心安和大真人吴灵素并没有离开那栋小楼,吴灵素虽然靠着偏门手腕捞到一个活神仙身份,但是自己有几斤几两真本事,吴灵素从来都清楚,并没有因为在太安城厮混得顺风顺水就忘乎所以,这倒不是吴灵素定力真的有多好,实在是家里有那头母老虎盯着,每次不等他志得意满就会被冷水浇头,想不清醒都难,要知道皇宫里大门上每次迎新辞旧的贴朱符箓,都出自那个娘们的手笔,他吴灵素不过是装模作样地掏出袖子贴上而已。此时吴灵素一想到她前不久提出的那个要求,身体就忍不住打摆子,汗流浃背。难道真要做两姓家奴?准确说来,也不算两姓家奴,其实姓氏相同。但是天子人家的同姓之争,兄弟阋墙,其血腥程度,可要比庙堂上的党争倾轧还要恐怖啊。若是能够保证吴家香火富贵绵延,确保独子吴士祯能够世袭罔替羽衣卿相的头衔,也就罢了,可是按照她的说法去做,到手的富贵不小,风险也更大。

吴灵素战战兢兢,如果是今天之前,他还觉得离阳赵室能在他脑袋上贴上一张保命符,天高皇帝远,何况一个远在西北的藩王,但是当那个年轻人杀到太安城甚至直接钦天监后,吴大真人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晋心安没有深究吴真人的失态,只当作是假神仙遇上了真神仙,担心吴家在离阳朝廷的地位不保而已。何况晋心安自顾不暇,懒得分神去重视一个两代皇帝的牵线傀儡。晋心安抬头望着墙壁上那些挂像,图仍安好,但是许多图中人物已经凭空消失,这对一心想要跻身陆地神仙、继而赶在天门关闭之前证道飞升的练气士宗师而言,是一种莫大打击,自古以来,修道之人都认准一个死理,飞升之人得长生!但是如果连仙人都有可能身死道消,那么自己帮着谢观应为虎作伥,即便飞升,当真逃得过天理循环?

朝中有人好做官,欲做仙人,何尝不是如此?龙虎山天师府为何自大奉后,几乎代代有人飞升,而同为祖庭的武当山却香火凋零?如果当初吕祖没有过天门而不入,有了吕洞玄那份“祖荫”,是不是就截然不同?以黄满山王重楼的高深修为,飞升岂不是唾手可得?何至于整整四百年福地无仙人?

相比吴灵素的惶恐和晋心安的失神,两位常年在此负责敬香添香的年迈道士,则是面容枯槁,其中一人背靠廊柱,眼神涣散。其中一人虔诚跪在蒲团上,默默口诵真言。

谢观应懒洋洋坐在通天台边缘,双脚挂在空中,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事实上无论是藏拙还是逃命,他谢观应自认天下第二,还真没人敢自称天下第一。他在西蜀境内,躲过了邓太阿杀意凛然的千里飞剑,但在更早的洪嘉年末,更躲过两场堪称惊心动魄的追杀。当年北谢南李,他谢观应和李义山,两人都是年轻气盛的天之骄子,一拍即合共评天下,尤其精通谶纬的谢观应更是道破天机,结果惹下滔天大祸。寒士李义山是个光棍人物,只有才华而无背景,照理说早就该死了,只不过无意间傍上了徐骁那么棵树,竟然给躲过了那场大风大雨,反而是出身豪阀的谢飞鱼,众叛亲离被当成弃子不说,还被东海武帝城当成了必杀之人,甚至连随后登基的老妇人也怀恨在心,不惜让拓拔菩萨潜入离阳刺杀他,为此他只好隐姓埋名,大隐隐于朝,连亲生骨肉都不知道他的生死。于是世上再无希冀着鱼跃龙门的谢家飞鱼,只有应当躲在幕后观自在的太安城谢先生。

在冷眼旁观天下大事二十余年的谢观应眼中,李义山,纳兰右慈是一类人。荀平,张巨鹿和元本溪又是一类人。三寸舌祸乱春秋的黄龙士,更是另外一类人。

但是说到底,谢观应觉得他们都是一类人,为他人为一地为一国为天下谋,唯独不擅长为自己谋。独善其身尚且做不到,何谈兼济天下?这其中元本溪是想为自己谋,却谋不得。黄三甲是能做到,却不屑为之。谢观应所谋,是真正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要这中原大地再度陆沉,然后由自己亲手谋得千年长安。若说谢观应是谋求一个首辅或是帝师身份,或者是几十年太平盛世,又或者是飞升仙人,那也太小看他谢观应了,既然黄龙士说世上从无百年帝王千年王朝,那他谢观应就要跟这个自称知晓千秋后事的“外来户”扳扳手腕。

谢观应突然有些寂寞,老面孔的熟人,这些年都走得差不多了,除了纳兰右慈,好像都死得一干二净了。而新人虽多,但其实除了那个官运亨通的陈望,其他人就算前程可期,也还需要种种打磨和各方审视,相较而言,北凉的徐北枳和陈锡亮算是脱颖而出得比较快的。官补子不逊色陈望、已经官至礼部左侍郎的晋兰亭?谢观应从来都没有把这种跳梁小丑放在眼里,烈火烹油,从来不是长久之道,昙花一现而已。在新老交替之间,谢观应不看好赵右龄和殷茂春,倒是卢白颉,元虢,韩林,这三位或贬或升至地方的文臣,有希望从齐阳龙和桓温手中接手担子,短暂的位极人臣,不过依然是为陈望严池集李吉甫等人铺路搭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