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爆竹声声辞旧岁,只是比起以往缺了那份喜庆气。
就这样,离阳朝廷迎来了祥符二年。
新的一年第一次早朝。
皇帝赵惇坐在龙椅上,这是这位君王登基以来不知道第几次这般坐北朝南了,他透过宽阔的殿门,透过宽阔的宫门,直直望向那条一览无余的御道。
帝王自当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
兴许是敏锐察觉到当今天子的走神,司礼监掌印太监宋堂禄没有按时喊出那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和殿外的臣子都恭敬低着头,收敛视线,屏气凝神安静等待,那些个对早朝一事苦不堪言的年迈老臣,都开始不露痕迹地打起盹来。
皇帝一点一点缓慢地收回视线,从那条好似没有尽头直达南疆的御道收回到宫门,皇帝还清清楚楚记得当年召见先灭大楚再平西蜀的两位武将,年长的那个瘸子,步子不急不缓,不是那种因为瘸拐的慢,而是一种走在这条为人臣子最该郑重其事的道路,却还不当回事的那种散漫,此人佩有一柄那名震天下的徐家刀,他的一步一步走近,让身为九五至尊的自己感到一种倍感耻辱的窒息感。
而瘸子身后的那个年轻人,相貌堂堂,一袭白衣,而且真是年轻啊,让人见之便心生亲近,尤其是他这个坐拥江山的新君,恨不得放低身架与之把臂言欢,在心底,新帝认为先帝可以有那个瘸子为之南征北战,那么他自己也该有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白衣兵圣,他一样可以像先帝那样富有魄力地给予一个年轻武将最大的权柄,最多的兵马,为他牵马送行,让他放开手脚去扬鞭塞外,君臣联手建立前无古人的边功。
只是当年那个白衣年轻人拒绝了,皇帝有失望,但没有生气。
再后来,皇帝看着那些日后熠熠生辉的年轻读书人也是这般在晨曦中,他们带着难以掩饰的拘谨和兴奋,一步步走入自己的视线。
殷茂春,赵右龄,白虢,王雄贵,郑贞贤,钱又建……
琳琅满目。
他们共同缔造了离阳王朝的永徽之春。
而他们注定会与寡人一同在青史上流传千古。
永徽末年的朝会,庙堂上没有那两个桀骜难驯的碍眼藩王徐骁和赵炳,但是有顾剑棠、杨慎杏、阎震春这样的功勋武将,还有卢升象卢白颉有足够年月去积攒战功的青壮将领。有张巨鹿、桓温、姚白峰这些渐渐老去的文臣领袖,有殷茂春这些正值壮年的名士,更有那些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一甲三名状元郎榜眼探花郎。
先帝曾经深深遗憾自己最早志在天下时,用人处处捉襟见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