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小的院落,院子中间种植着紫藤花树,现在正是盛开的时节。紫色的花瓣落在地上,踩起来很柔软,奈良善只微微扬起眉,从紫色的地毯上踩了过去。
中间的宅邸内,脸上已经逐渐被诅咒弥漫,一只眼睛失明的产屋敷耀哉坐在那里,手里抚摸着一只黑色的乌鸦。
天音夫人对几人行礼:“我去泡茶。”
奈良善看着她离去,又盯着产屋敷耀哉瞧,面前的人气质很沉稳,笑起来时很温柔。奈良善好奇的打量着他,之后很惊讶的发现,对方的脸型竟与鬼舞辻无惨的脸型有几分相似,眉眼倒是不同。产屋敷耀哉便是不说话也不笑,五官都是柔和的。而鬼舞辻无惨,就是装作温柔的假笑,也充斥着满满戾气。
产屋敷耀哉面前有一个小桌子,对面三个蒲团,一看便知是为谁准备,奈良善和时透兄弟走过去坐了,时透有一郎感觉略不自在,时透无一郎正好奇的看着院子里的花,奈良善则是一双眼睛仍旧死死的盯着产屋敷耀哉。
“好奇我的脸吗?”产屋敷耀哉温柔的笑着问道。他以为对方好奇自己脸上的诅咒痕迹。
奈良善:“我只是在想,血缘关系真的很有意思。”
产屋敷耀哉脸上透着一点疑惑。
“你和鬼舞辻无惨的脸型相似,嘴巴和鼻子也有一点像。”奈良善用手指虚空描绘对方脸的轮廓道。
产屋敷耀哉笑了:“千年前,他就是出身于产屋敷一族。血缘应该很淡了才对,竟然还会有相似吗?那么,他的眉眼是什么样呢?”
“和我一样。”奈良善说道,“鬼舞辻无惨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的脸和他的脸,也就是一个成年模样,一个幼年模样的差别。”
这还真的是让人很震惊。
在这之前,产屋敷耀哉思考过很多可能性,为何鬼舞辻无惨会选择奈良善成为试验品?还是说这么多年来他有过很多试验品,只是那些人都死了才无人得知?所以产屋敷家没有关于鬼舞辻无惨拿人做实验的记录?
对方在创造鬼的事情众所周知,其实这也是对方的实验。只是每次鬼舞辻无惨给了鬼血后就会离开,从不考虑将对方带走进一步实验。
为什么,奈良善会特别。
原来如此,因为他继承了鬼舞辻无惨的血脉,存活下来。
这个世界上,有不爱着自己的孩子的父母吗?
有的。
那么这个世界上,有连自己孩子是人这一点都没看在眼里的父母吗?
大概,就只有鬼舞辻无惨了。
果然是最糟糕不过的家伙。
天音夫人泡了茶上来,同时也送上了茶点,屋内安静的只有瓷杯碰撞的声音,等一切做完,她安静的退了下去,屋内再次只剩下四人。
“那个……”时透有一郎凑过来插话道,“下山的时候,你和我们讲了关于鬼的事。你说过,所有鬼都是由鬼王创造的,鬼舞辻无惨就是鬼王。”
奈良善看着他,诚实的点头。
“你说你是鬼舞辻无惨的儿子?鬼杀队的主公和鬼舞辻无惨也有血缘关系?”时透有一郎瞪圆了眼睛,“这是真的吗?”
产屋敷耀哉微笑道:“关于产屋敷和鬼舞辻无惨的关系,由我来解释吧。”虽然他很少提起,但这并不是需要特别隐瞒的事情。
鬼舞辻无惨的来历,千年的抗争,这一系列消息听到时透兄弟耳朵里,惊的两人呆滞在原地,继而释然。
千年前的血缘关系,放在如今什么都不是了。路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搞不好八百年前就是一家,如今的产屋敷一家没有任何可指责的事,他们代代承受诅咒,也是受害者。
“我的故事就很简单了。”奈良善讽刺一笑,“以前有一个药学世家的女儿,认识了一个博学英俊的男人,坠入爱河,而后结婚。几年后,怀下身孕,本以为生活幸福美满,却不想突然发现枕边人是吃人的鬼王。知道真相的她恐惧逃跑,却被鬼王下令恶鬼追杀,运气很好躲进被紫藤花包围的村子里苟活,生下了一个怪异孩童。七年后,紫藤村旁的山被发现银矿,村子被征用,紫藤树被挖走焚烧。当夜,三只恶鬼袭击紫藤村,除了离村去和挖树人‘商讨搬迁费’的孩童以外,全村被灭。”
产屋敷耀哉安静的听着。
“孩童回归,只见残肢和恶鬼。斩杀恶鬼,埋葬亲人,离开村子。”奈良善用很平淡的语气将他经历过的惨事几句带过,“迷茫的孩童在半路遇到鬼杀队少年,听其建议赶赴伊吹山,半路却误入上弦老窝,被抓去无限城,第一次见到亲生父亲。”
“然后被亲生父亲贴心的留下来,享受鬼血实验大礼包,生不得,死不能。”奈良善哈哈哈的笑出了声,“整整十年,变的非人非鬼,保持孩童模样再无生长。好不容易趁其不备逃了出来,又被上弦组队追杀,无处可去,无处敢去,像是一只丢了家的老鼠流浪逃窜,呐,你说好笑不好笑?”
产屋敷耀哉闭上了眼睛。
身边压得极低的啜泣声响起。奈良善皱眉看着时透无一郎:“你哭什么?”
时透无一郎摇头,避过脸。
时透有一郎握紧了拳头:“不好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奈良善莞尔一笑。
“恨吗?”产屋敷耀哉问道。
“恨啊。”奈良善回答,“每时每刻,只要想起他的名字,就恨不得用刀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切上一千次,将他的头和四肢用钉子定住,剥他的皮,抽他的筋,用紫藤花毒灌进他的身体里,拉到太阳底下暴晒。每次实验疼痛的想一死了之时,我就会在脑海里将他行刑一千遍。对他的恨意每日剧增,期盼将来有一天可以亲手对他处刑,就因为这种念头存在,我才能撑过这十年。”
奈良善身上爆发的充满恶意的念粘稠又可怖,便是坐在他身边的时透兄弟都被惊了一身冷汗。
产屋敷耀哉说道:“鬼杀队的孩子,大多都抱着和你一样的恨与痛苦。失去家人,失去朋友,失去了能失去的一切东西。最后他们选择拿起刀,用唯一还拥有的生命做赌注,走上了斩鬼的路。”
“他们实力确实很弱小,没有一个能与上弦对抗。但以心灵的坚强来说,他们抱有的觉悟却是最强烈的。只有这点,请不要将他们当做被保护的弱小来看待。”
奈良善:“我对蝴蝶说的话,你知道了?”
“那个孩子转告我了。”产屋敷耀哉说道,“她很难过,也很自责。没有在上弦对战中发挥多少作用,拖了你的后腿,还让你对鬼杀队这么不信任。”
“拖后腿倒说不上,她多少帮我分担了童磨的注意力。”奈良善说道,“那家伙无论是冰还是毒,都难对付的很。她还好吗?”
“她受的伤损失了底子,没办法再如以前那样战斗了。我打算让她退出柱,专心掌管蝶屋,另外培育更多的孩子的工作,还需要她帮忙。”产屋敷耀哉说道,“柱的位置又空了一个,她的妹妹说会努力补上去。当然,如果时透有一郎和时透无一郎愿意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学好剑法,补上柱的位置吧。”
突然被点名的时透兄弟抬起头,两人迟疑了一下,时透有一郎说道:“我们都是被奈良善救下来的,打算跟着他学习。”
产屋敷耀哉点头,问奈良善:“花柱说,你用的也是呼吸法,请问师从何人?”
“上弦壹,黑死牟。”奈良善说道,“他用的是月之呼吸。”
“月之……呼吸。”产屋敷耀哉将这名字念了一遍,“是吗。”
“你知道?”
产屋敷耀哉:“呼吸法起始于战国时代,那时候的剑士们正是第一批使用呼吸法的人。月之呼吸或许就属于其中的一种吧。因为各种原因失传的呼吸很多……”
月之呼吸会失传,正是因为呼吸的使用者和开创者,跑去当了鬼。
“鬼舞辻无惨竟然允许你像上弦学习。”产屋敷耀哉很感慨。
奈良善:“只要告诉他,我变强后能更好适应他的血,他就会答应。大概是觉得,我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他的手掌心,所以放任了。刚好也让我掌握了上弦的信息。”
产屋敷耀哉:“你愿意告诉我们吗?”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奈良善说道,“我仍旧不认为你们拥有胜算。首先上弦就很难对付,除了上弦以外,鬼舞辻无惨身边还有一个近侍。要想顺利的斩杀鬼舞辻无惨,最好先弄死她,不然就会陷入很糟糕的境地。”
“谁?”
“鸣女。她的血鬼术是掌握空间。”
“原来如此。”产屋敷耀哉说道,“那的确是一个很麻烦的能力,就算我们能找到鬼舞辻无惨,她也可以随时将我们或者鬼舞辻无惨转移。”
“对。其次才是上弦,首先黑死牟……”
“请稍等一下,关于上弦的事,还是希望能在人更多的时候说出来。”
“人更多的时候?”
“是的,在这之前我想问你,愿意做我的儿子吗?”产屋敷耀哉问道。
奈良善:“………………哈?”
“当然,时透有一郎和时透无一郎,我也真诚的想要邀请你们加入鬼杀队。”产屋敷耀哉微笑着说道。
两个少年沉默,看向奈良善。
“不是,等等,你刚刚啥意思?邀请我加入鬼杀队?”
“不仅仅是鬼杀队。我希望你可以成为我的养子,你愿意吗?”
奈良善:……
这就真的很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