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声音小得像一阵清风吹过,带着一种酥酥麻麻的温柔。
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轻轻的关上车门之后,便也将车外的车灯“啪”的一声关了。现在,除了深灰色的夜空闪着的那一点微光,每个角落都黑黢黢的存在着,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一点点生机,除了窗外偶尔飞驰过的车子留下的一身尾气,就是林言轻得跟风一样的声音。
这个夜晚是否变得格外的诡异,任何一点声响都会被无限制的放大,又将无限制的缩小,在一个窄小的空间里不停的膨胀,冷却。
……
bye bye晚安!宝贝。
在林言长长的通话时间里,蓝祁梦依然像是在梦中,大脑模模糊糊的,有些分辨不出是做梦还是现实,但那句话就像染了毒剂的尖刀,一步一步的逼近她的心脏,在林言挂断电话,才想起回头看睡在后面的自己时,他那张不知所措,以及惊悚的脸,定定的看着坐在他身后的蓝祁梦,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时候醒的。
重要吗。蓝祁梦冷冰冰的说着,将盖在腿上的大衣撩开,在车里一个劲儿的猛找,变得有些慌慌张张的,不管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在手边的鞋子。她这才想起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翻盖,那一小团微弱的光照在她的脸颊上,她紧紧的咬住嘴唇,渗出一丝丝血迹来。
阿梦,别这样。他见过她慌张失去理智的样子。但她抬头看着他的那一抹冷笑,那一秒钟的若无其事,毫不在意的表情,变成了一股酸涩的味道,在林言的眼中,像一朵有毒的曼陀罗花。
那我该怎样,嗯。笑容就像被染了毒粉,在催化剂下被要求强行的盛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总是保持着平衡,眨都不敢眨一下。
我……林言变得结巴起来,他看着手机掉在车上,依然低着头系鞋带的蓝祁梦,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要找一个解释的借口都没有。
我总是这样毫不恬耻的放纵着自己的任性妄为,以为这样……蓝祁梦系好鞋带,捡起手机放在自己的包里,微微的抬起头对着坐在前面的林言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那般,话没说完,然后是一句冷冷的嘲笑,她长长的深呼吸了一口气,舔了舔被自己咬出血的嘴唇,感觉咸咸的,于是用手擦了擦嘴唇,微笑的将头低下。片刻之后,她拉开车门跳了下去,竟连头也没有回,在若隐若现的光线下,朝着来时的路,义无反顾的向前。
阿梦,你这是做什么。林言跟在她的身后。
天空无情的打开一道口子,飘洒的毛毛雨像极了一种愁绪,缠缠绵绵,不断歇。
而那个倔强背影前的那张脸,绝望的脸上再没流出半滴的眼泪,干涩的眼眶迎着冷风吹,变得有些刺痛。
蓝祁梦。林言又喊了一声,向着那个背影疾步的走去,似乎整个深灰色的夜空都能听得见他那大得有些离谱的声音。带着回旋的回音,在灰蒙蒙的雾气里直插而过,像一把六边形的无形屠刀。
心不是铁铸成的,而是由肉生长而成,脆弱得不堪一击。在经历谎言与欺骗之后,更会变得千疮百孔,痛苦不堪,只要轻轻的拉扯着被缝制过的那根线头,倾泻而下的便是那经过精心装置的过往曾经,情绪就会断堤。
需要谨小慎微养护的那颗破碎不堪的心,当被曾经驻空的那一个人再一次推翻,自由便像极了生存在莽荒之地的孤魂野鬼,空洞,绝望,在那一刻中甚至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蓝祁梦,你停下。林言越喊,蓝祁梦走得越快,现在她变成了小跑。
林言停下脚步,冷冰冰的双眼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心灰意冷。
他拉开脚步,跟在她的身后,不知道跑出去多远,直到两个人都已身处在灰蒙蒙的雾气里,头发丝已被毛毛雨打湿,形成一块一块的,慢下脚步的蓝祁梦,依然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她感觉自己正身处陷阱,周围都是明晃晃的刀尖对准她,怕一不小心就会千疮百孔,所以她顺着一条路线,直行向前。
蓝祁梦,你再跑,我就不会再追了。林言声嘶力竭,在夜空下耗尽心血。
难道所有的爱,都会让人筋疲力尽,声嘶力竭。或许不是,你只是爱上了一个比爱自己还要爱的人,才会对对方吹毛求疵,稍微有一点不尽人意,就会将错误放大,精心雕琢,然后一不小心便会心灰意冷,撕心裂肺。
蓝祁梦早已将自己陷入自己编织的那个小小的囚笼里,与外界相隔,将那份悲伤铺展开来,团团围住自己,她听不到任何的风吹草动,也看不到眼前的任何蛛丝马迹,她的心,像极了一块木头,麻木且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