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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他不懂母亲为何如此,不过每次母亲对他撒过气之后便会后悔,一边给他擦药,一边流眼泪,当着他面细说父亲的错。

他一直觉得是他的原因,才导致父母感情产生隔阂,所以无论母亲如何打骂他,他选择默默忍受,直到九岁那年,母亲亲手杀死他养的猫儿,他才知母亲从未将他放在心上。

她将对父亲的不满,如数撒气在自己身上,他的往事,全都是笑话和欺骗,皆是这个京都最肮脏的东西,爹不疼娘不爱,他的生活,全都因为一个陌生女人的存在,变得黑暗。

十岁那年,父亲从雁城归家,理由并非是为了看望他们,而是为了救人,听闻那个女子生了小女儿,需要补身子,所以特地回来取药材,母亲气得早产,生下了霍珍若,失血过多,差点撒手人寰。

他曾经问过父亲,那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记得父亲说那是一个不同于这个世间女子一般的人。

少年时,他跟着父亲去了一趟雁城,并未见到那个女子,倒是远远看了温令儿一眼,那时小姑娘不过七八岁,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衫裙,迈着小短腿,小脸蛋肉嘟嘟地软的不像话,像是糯米团子一般,缠着兄姐给她买糖吃,笑容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他那时就想,这样的笑不该存在,凭什么他活在黑暗中,而她却踩着自己的痛苦,活在阳光底下?他想看着她慢慢失去笑意,让她经历如同自己儿时那样的痛苦,甚至加倍奉上,他想亲手摧毁她。

他一直处心积虑谋划,躲在暗处看着她慢慢成长,终于在她即将说亲的那一年等到了机会,温府家主意外死亡,少女的母亲也去世了,他知道,他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找到了温府主母,同她做了交易,让她伸出绝境中,而自己犹如从天而降的神明将她从水火之中拯救出来,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少女对他生了喜欢之情。

霍祁年说到此处便止了声音,看了一眼温令儿,少女眉眼动了未动,他心底一片苦涩,又沉声道:“喃喃,是我错了,你母亲同我父亲本就没有男女之情,只不过是我父亲一厢情愿罢了,而我……”

“而你却不顾真相如何,亲手将我逼上绝路,若非我走投无路时遇到我父亲,如今我怕是早就成了地下亡魂,那你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么?”温令儿打断男人的话,冷笑道。

“喃喃,我后悔了。若我早日醒悟,便不会如此,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还能弥补么?”霍祁年听着少女的质问,他如今说再多也没用,毕竟,是他做错了。

“你放过我,就是弥补。”她虽然心里生气,可霍祁年整个童年几乎处于黑暗之中,她若是咄咄逼人,无异于伤口撒盐。

这个世间,不是所有人都能顺利成长,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美好的童年,有些人以童年治愈一切,而有些人却只能以一声来修补残缺的孩提时光。

事情到此处就应该彻底画上一个句号,她不想继续和霍祁年再次陷入僵局之中,他们都是需要救赎的人,两个互相伤害的人,如何能互相救赎呢?

霍祁年察觉到少女毫无波澜的语气,她依旧低着头,他压根看不清她心里所想,他心里微微一紧,下意识一把掐住了少女的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目光。

“喃喃,要不这条命,你拿去如何?”男人原本平稳的声线终于染了几分焦急之意,相对于温令儿讨厌他,他更害怕和温令儿之间彻底没了联系。

温令儿看着男人犹如孩子一般,心里有些吃惊,在她的印象里,霍祁年从来不会让别人读出他的心思。

她冷着眉眼道:“霍祁年,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我如今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别逼我。”

霍祁年闻言,彻底黑了脸色,温令儿察觉到男人周身突然散发出寒气,她心里紧了紧,便听得男人冷冷道:“是林绍学?”

“不管是谁,已经同你无关了不是吗?你有心思管我喜欢的人是谁,不如好好去查一查程家小姐,看看头上是不是顶着一片森林呢,霍祁年,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呢?”温令儿气得口不择言,她真想撬开霍祁年的脑子看看,里头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和她解除婚约了,喃喃,从此至终,我想娶的人,只有你一个,也只能是你。”霍祁年缓了语气,伸出手掌温柔抚上少女的眉眼,目光温柔专注,灼热非常。

温令儿闻言微顿,她看了一眼男人,跌落在男人温柔的目光中,她心里猛然一顿,连忙低下头,硬着头皮道:“你闭嘴,这种话以后莫再说了。”